第204章 铜台府寇洪拦路,厢房里啮鼠扰人(2/2)
唐僧见他道仪端肃,心下敬服,遂同他一道礼佛。
二人谈及佛法精要,灵虚子对答如流,妙义频出。唐僧大喜,只觉相见恨晚,竟忘了鞍马劳顿,与他抵足论禪,直至夜深方歇。
自住下后,寇员外半点不曾亏待,斋饗奉礼,开坛讲经,是日日参拜。
但过了半月,唐长老去心甚急。
心忧此间员外筹办不休,若是提出离去恐伤了他好意,若是不走,又怕动摇真心。左右不定,
便问向陆源道:“真君,我等盘桓数日,但心中不定,如何是好?”
陆源道,“凡修行之人,大多不被妖魔所侵,只被『好人』所累。”
唐长老略作沉吟,“我见寇员外诚心斋僧,不是恶行,怎会误了贫僧修行?”
孙悟空笑道:“师父想岔了,常言道,为恶而畏人知,恶中犹有善路;为善而急人知,善处即是恶根。他这厢斋僧过万数,不过是锦上添,尚不比救助一人哩。”
唐僧略恼道:“出家人不可背后言人是非,寇员外招待我等,怎可誹谤於他?”
陆源道:“大圣话糙理不糙,君子论跡不论心,不论这寇员外前四十年做了恶事,这二十四年行善也可保他下世得投良家托生。但他想以此求得果位,却是万万难成。”
唐长老嘆了口气,诚知成佛之法和世俗有异,最重要的是发善心,而不是积善名。
前者是因,后者是果,倒果为因,便成了寇员外这般求名的乡愿。
若有阿多罗三三菩提之心,便是只助一人,也能成佛。
翌日,唐僧坚持离去,寇员外也不好挽留,只道:“长老莫急,西去非一日之功,今日暂歇,
明日我我办些旗鼓,请几个邻里亲戚,送你们起程。
弟子年近古稀,终偿所愿,长老但发慈悲之心,再住一日。”
正说著,府中老姬道:“这半月算是外子功德,老身还未得善功,长老且宽住半月,老身也愿斋僧半月。”
话刚选下,寇员外二个儿子也俱上前来,“父母修得善功,愚兄弟也要斋僧,望长老成全。”
唐长老心下暗惊,这一家人是拿自己刷功德来的,连忙摆手,只说明日必走。
但既然鬆了口,盘桓一夜,便是又有转机。
寇员外深知欲擒故纵的计策,言说亲戚住的远,仓促告知未曾尽至。他们同样诚心礼佛,未曾见得大德真容,若见不著唐僧一行,恐抱憾终生。
唐僧无奈,只得又住了数日,和那灵虚子每日对谈,聊以慰藉。
正此日,取经眾人在客房中休憩。
唐僧盘坐念经,声如细流;八戒、沙僧倒头酣睡,鼾声如雷;陆源与孙悟空各倚门框,闭目养神,却似睡非睡,神识清明。
忽有异响从唐僧衣畔起,但见一只小鼠,目若黑豆,尾如细藤,正啃啮袈裟边角,有声。
唐僧歷经一十四载取经路,佛心坚固,昔年车迟国高台坐禪时,便任虫蚁爬身而不动如山,此刻更不为所觉。
陆源与孙悟空却睁眼看得分明:那鼠儿啃衣未果,竟顺著禪床爬向八戒,去扯他耳后鬃毛;又转至沙僧枕边,拨弄其项下念珠。无奈二人睡意正酣,任它如何折腾,只翻个身又鼾声大作。
小鼠在屋內兜转三圈,忽然盯上倚门而立的陆源,岐吱叫著,竞顺著他裤腿往上攀爬,
直爬上肩膀,抬眼一看,黑一般鼠目之中,正倒映出一双蛇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