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武装和教育(2/2)
“那些老爷们,並非生来高贵。反而,他们都是强盗,跟河津镇门口被吊死的那些没什么区別。”
“他们金杯里的美酒,是用什么酿造的?是从我们手里抢的土地,再鞭挞我们信徒兄弟种上葡萄。”
“他们华贵的衣服是从哪来的?都是从我们家里抢走的铜板买来的。”
他不需要华丽的辞藻,也无需煽动性的口號。
大多数时候,他只是平铺直敘,一字一句,清晰地將贵族老爷们如何敲骨吸髓、如何视农夫如草芥的恶行,原原本本地讲出来。
当他讲述那些血淋淋的事实时,农夫们紧握的拳头微微颤抖;
当他揭露那些巧取豪夺的伎俩时,浑浊的眼睛里燃起愤怒的火苗;
当他平静地指出“这是不对的,这不公平”时,一种前所未有的、名为“觉醒”的光芒开始在他们眼底闪烁。
亚当能感觉到,台下那些原本麻木的心灵深处,名为“服从”的基石正在鬆动、瓦解。
而另一种全新的、指向他和他所代表理念的思潮,正如同春日融雪后的江河,不可阻挡地向上攀升。
日復一日,月復一月。
那些曾在鞭子下只会弯腰的脊樑,在听懂了“赋税”、“价值”、“权利”这些词语后,开始挺直了。
那些只懂得埋头耕作、祈求老天开眼的头脑,在学会了简单的加减和读写后,开始转动了。
久而久之,增长了见识的农夫们不再只是被动地听著,他们粗糙的手指开始笨拙地翻动书页,布满老茧的手掌在沙地上比划著名数字。
在劳累后的短暂歇息时,在昏暗的油灯下,他们会不自觉地聚在一起,压低声音爭论、思索。
隨著他们的思考,更深沉的疑惑,如同地下的暗流,开始在他们心底涌动。
“为啥咱祖祖辈辈,累断了脊梁骨,从土里刨食,到头来连口饱饭都混不上?”
“而那些不耕田的人,一辈子都不用担心挨饿?”
“这…这凭啥?难道咱的骨头天生就贱吗?”
他们开始反覆咀嚼亚当发布的每一项法规和命令,不再是盲目接受或恐惧,而是试图从那简洁的文字里,分析出背后深藏的用意。
是真心实意?还是另有所图?这思考本身,就是一把从未有过的钥匙。
更令人惊奇的变化发生在某些夜晚。
当识字班下了课以后,那些曾经连自己名字都画不出来的汉子並不著急赶回家。
他们三五成群的聚成一团,笨拙却无比郑重地扯过粗糙的纸笔。
在昏黄的灯光下,他们用粗大的手指捏著廉价的炭笔,额头上沁出细汗,嘴里念念叨叨著刚学会的数字。
“去年……一亩地交了税和地租……还剩三袋麦子……按亚当大人的新规……今年能多留……二十六袋半?”
“我算错啦?”
“对的对的,就是这么多...不对不对,怎么可能...噢,对的对的...”
他们开始尝试用这刚刚掌握的、原本只属於管事和税吏的工具——文字和算术——去计算自己的收成,计算家庭的嚼用。
他们开始尝试去计算那仿佛被诅咒的命运中,是否真的存在一丝可以抓住的、属於他们自己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