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新生天光落(1/2)
周洹横刀抵住门缝,腕骨压著青砖。
刀脊映出千百张扭曲面孔,与十一年前火海人影重叠成墨团。
血水在门缝下积成蜿蜒赤溪。
孙田肩抵扁担,脊骨压得门閂嘎吱作响。
李驼子刻刀已断,仍攥著半截刃锋戳向木隙。
周洹舔到齿间腥锈,才惊觉掌心被刀柄磨得绽肉。
谩骂溅在孙田脊樑,这糙汉竟以肉身顶住门栓,断木扎穿肩胛也不退半步。
血珠渗过葛衣,孙田心中只有身后的妻子与女儿。
苏小檀的狐火在巷尾明灭不定,赵无延阴笑如蛇信舔舐耳际。
“周小子,你的手……”
李驼子目光一瞥,忽然惊声道。
周洹低头望去,掌心青鳞疯长。
大量毒瘴聚集,周洹体內一直被药物压制的瘴毒於此刻爆发。
周洹身体顿时脱力,一头栽倒在青石板上。
缺了周洹这饮露境的力气,门栓顿时开裂!
孙田闷哼半声栽进泥水,断木贯入腰腹。
李驼子踉蹌扑去堵缺,枯掌嵌著碎瓷,血珠砸在周洹靴面。
“周家崽子……”
孙田蜷成虾子,五指抠进青砖缝。
“护好我婆娘。”
门扉轰然坍落半扇。
周洹挣扎著起身,横刀迎上暴民铁锄,刀刃崩出火星。
胃袋绞痛,周洹七窍涌出黑血。
挡不住的人潮汹涌,將周洹直接淹没,栽倒在地。
毒瘴在经络间如活蛇啃噬,青鳞爬上脖颈,视线被血雾遮蔽。
无数双手如同蛇窟般探向周洹。
天空似被浓云笼罩,一点点缩小。
“救人的死了,害人的活著,这天道算个屁!”周洹咳出黑血。
可在这阴云缝隙之中,周洹看到了那用脊背抵住门框,血滴在给未出生孩儿缝的虎头鞋上的孙田。
“我爹护我时,背脊也这般佝僂么?”
想起李驼子刻刀脱手前,將孙女李罄推进產房。
独眼最后瞥向周洹的一瞬,眼中毫无怨懟。
“为什么会毫无怨言?”
十一年前李驼子的儿子儿媳,皆死在毒瘴之中。
可如今听到消息后,却是第一个来相助提醒。
李驼子相信的是周洹吗?
不,他相信的是十一年前为了医治青山府百姓,最后妻死弃子的周大福!
这是传承了十一年的信任。
院里暴民撞门声忽远忽近,像隔著层浸药纱布。
暴乱之中,周洹怀中那枚铜幣叮噹落地,一路滚落至里屋。
铜钱停下时,雨势减弱!
周洹盯著骨碌滚向產房的铜板,青鳞正啮咬腕脉。
“咳……咳……”
里屋传来孙家娘子痛苦的呻吟。
“萌萌…剪刀…红布…”
阿莲与李罄一同,挡著產房屋门,护著那未出生的孩子。
大黄与其幼崽一同,拼命护著小主人。
“阿兄!”
阿莲咬牙,唤出心中最割捨不下的人。
这一声呼唤,將周洹从漆黑之中唤醒,心有明悟。
“是了……”
“爹护我,我护阿莲,阿莲护这孩儿,原来天道是条链子。”
恶如瘴毒,善如黄连。
前者漫山遍野生,后者需八载苦栽。
但能救命的,从来不是唾手可得之物。
周洹终於明悟了父亲为何如此坚持。
即便见过人心之恶,但仍然会为了那一点人性之善而愿意牺牲自我。
毒瘴在经络间嘶鸣,周洹摸向怀中。
十一年前爹背他逃出火海,怀中《千金方》烤得焦脆。
爹的笔跡在雨渍里洇开,最后一页空白处蜷著半截枯茎——
九阴草的根须,原是被血痂黏在纸背。
周洹咬碎草茎。
苦。
比八岁偷尝的黄连苦上百倍。
原来爹每夜伏案试药时,砚台里研的儘是此等滋味。
“爹,以前没和你说过,你熬的药,苦到大黄都不喝。”
周洹划开手腕引瘴毒入心脉,脑袋昏沉中轻笑。
“也就小爷聪明,知道在阿莲的药里掺些。”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