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放逐之地（1/2）

天地苍白，死寂如纸。

这里没有雪，但远比冰雪更冷。

没有人类的城池、没有哨岗、没有飞鸟。只有冰封起伏的原野，层层叠叠铺展至天边尽头，仿佛天地初分那一刻未曾被脚步打扰的孤地。

天穹沉低，宛若重压之盖。高空之上看不见太阳，只有一层淡金色云幕，无声涌动，却不洒下半点温度。

克里斯托缓缓抬头，入眼一片苍茫。

冰封的山脊、断裂的石柱、早已枯死的骨树，像时间遗弃之后尚未腐朽的遗骸，一直蔓延到视野尽头。

——这是冻土，是冰原，是另一片大陆。

寒风掠过肩胛，一瞬之间，他几乎忘记了自己从哪里来。

回头望去，身后只剩一圈早已微光尽敛的古老阵纹，嵌在坚冰之上，如上古神跡。那原本是他推开的石门——

如今，连一砖一缝的影子都未留下。

仿佛那道门，从未存在。

他抬眼望去，前方是一条缓缓延伸的天渊裂谷，两侧山石如剑，裂缝间偶有旧式骨雕残露，像极了书籍中描绘的“旧纪元遗蹟”。

他沉默良久，目光微沉。

“这就是……传说中的『放逐之地』？”

克里斯托感受著这一方天地的法则、魔能流动、元素气息……

与他熟悉的一切都不同。

这是异大陆。

与母大陆相隔万里，一片不属於帝国、不属於教廷、不属於人类、甚至不属於神明注视范围之內的，被时代封锁的地域。

而他，已身在其中。

冷冽的寒风不断地呼啸著，终是把冰原尽头的云层稍稍裂开了一道光缝，淡金色的天幕之下，突兀地耸立著一道暗影。

一座山。

它通体雪白，却无风雪翻涌，其形似刃，却嵌入云端。山脚被冰原吞没，看不见起点，只有山巔，直刺无形穹盖之上，仿佛刺入某种禁忌之域。

克里斯托凝望良久。

就在这一刻，他听见了那道声音。

声音仿佛自冰原深处而来，透过层层冻岩、雪脉与空气之阻，在他的意识中缓缓响起。

“……你做出了正確的决定。”

声音低沉而空灵。

“迷失的骑士。”

“你所踏入的这片土地，已不在神明的目光之內。”

“这里没有信仰可供审判，没有律令可供庇佑——你所感知的每一道风，每一粒雪，都与你所知的秩序不同。”

声音微顿，仿佛略带一丝冷笑。

“不错……，这就是异大陆——放逐之地。”

“这山。”声音再起，语调如碑文被缓缓擦亮，“它名为埃卡泽斯。”

“意为『白骨之巔』，是这片冰原是放逐之魂所被封印的所在。”

“走向它吧。”

“你的第一重试炼，將在那里开始；山巔之下，巨龙之谷”

克里斯托静静地站在冰原之中，眉眼间未见起伏。

他再次抬头望向那座孤立於天穹下的巨山，山脚仿佛浮动著一道模糊的寒雾，如界线，又似结界。

右手缓缓落至剑柄，指节轻敲其上，未出声响。

下一瞬，他的脚下微微沉陷，原本凝固的冰面仿佛被什么力量唤醒，自地心深处传来一股缓缓升起的律动。

圣阶之力在体內聚拢、压缩，直至与某种元素本源產生共鸣。

他没有吟咒，也未出手势，只是静静站立。

斗气由內而外贯通四肢，沿著脚踝、脊柱、肩胛三处核心节点交匯，下一刻，一圈无形寒流从他脚下逸散开来。

轻响之中，霜纹隨之浮现，他的身体缓缓脱离地面。

隨即他化作一道冰影，冲入天穹与雪脉之间，只留一道细长的轨痕，被高空的寒流抚平，又迅速隱去。

远处，山的轮廓渐近，云层如帷幔般在其巔绕旋，而那座被唤作“白骨之巔”的所在，正在天光尽头静静等待。

……

克里斯托沿著冰原上空一路掠行，寒风如刃，斗气如弦紧绷不松。

沿途儘是断裂的雪脊与沉寂的冻土。

终於，山峰已近。

“白骨之巔”——远比他自远处所见时更加巨大，仿佛直立於天与地的裂缝之间，其轮廓阴影將周围云层都压得低垂髮暗，整个山体没有一丝生命的气息，只有一种沉默得近乎窒息的威压。

他缓缓下落。

在接近山脚时，冰层下方忽然浮现出一条凹陷裂谷，位於山体阴影之下，似乎连风雪都绕其而行，不敢落入其中。

他目光一沉，身形一转，飞入谷口。

克里斯托稳稳落地，斗篷下的手掌早已贴近剑柄。四周死寂得过於纯粹，连风声都仿佛被剥夺，只有脚步在冰面上落下时，发出极轻的一声“咔”。

他在谷中站定，环视四周。

冰层下沉，地势自然倾斜，宛若一口寒井。四壁冰崖笔直垂落，光线被压成一缕缕窄薄的折射，在冰层內缓慢游走。

谷底极宽，却无声。没有风，没有雪，没有任何来自外界的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