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新年大典（1/2）

大典之夜，举国欢庆。

天幕皇宫主殿之前，金砖台阶覆著一层薄霜，雪粒如盐，渗入石缝之间。整个广场宛若披银而眠的巨兽，静臥於沉沉夜色之下。

六翼展阁高耸入云，垂覆如羽，金顶之上寒光未散。十四座天幕之塔自皇城脊背蜿蜒直上，塔影在晨靄中如山峦起伏，仿佛某种神明遗留的远古肢体，正缓缓注视著这片仍未醒透的大地。

没有鼓声，亦无歌乐。

唯有內侍队的铁靴落地声，在阶下重重回响。

黑银甲列於广场两侧，自阶底直至主殿前阶，每一名內侍都身披绣纹披风、握长柄仪戟，肩章银白如霜，一动不动。

主殿金榭广场之上，红绒覆地，金纹为界。宾位、祭台、宴座各自分区，层层铺设得毫釐不差，贵族席已近满员，却悄然无声。

一抹深蓝出现在阶下。

查尔斯身著帝国贵族正礼服，肩披深灰长披，步伐不疾不徐。左手搭在儿子肩上，右手佩剑未解，礼制未犯，风骨尽显。他目光不向两侧，只望向金榭尽头的主座。

罗斯亦身著水纹深绸礼袍，银饰点缀，领口別著星辰领针。

少年眉目间尚带几分未脱的意气。他是第一次出席这样的仪式，眼神里藏不住的新鲜与紧张，却被脚下的步伐压得颇为沉稳。他望著那高高在上的王座与空悬的圣徽，一瞬间竟觉得它们离自己异常遥远，又过分沉重。

父子二人缓步登阶。金榭台下，內侍轻叩地面以示接引；广场一角，乐师並未奏响节曲，唯余风声与雪音。

查尔斯走至指定宾位前，於一方饰有水神蔓纹的贵族席上停步。他不坐，而是回身替罗斯理了理胸前掛饰，目光沉稳，低声道：“看清楚今日的人和事，你以后......会懂。”

罗斯轻轻頷首，还未来得及问缘由，便被父亲引入席中。入座的剎那，他终於察觉到些许异样。

广场之上，环形而设的贵族宾席中，座位虽满，却只有族中代表出席。往往这种场合，哪怕再守旧的世家也会带上一两名家中少年以示传承，如今却仿佛整个帝国贵族阶层集体缄默，皆未携带家属参加大典。

他不动声色地扫视四周，却见所有人都沉默无言，神情各异。

不远处的阿鲁西尼一身黑礼袍，手戴红藤暗纹黑皮手套，双手轻覆於膝，嘴角似笑非笑，眼神深沉如墨；科莫克斜坐一侧，身姿笔挺，眉宇紧锁；约伊尔满脸倦容，拇指摩挲杯缘，眼神飘忽不定；杰拉德则端坐如常，姿態优雅，礼数得体。

罗斯心中微紧，压低声音问道：“父亲……为何今日所有贵族都只身前来？爱丽丝也不在。”

查尔斯沉默半息，回望主阶一眼，低声答道：“仪式冗长，少年难耐。你若不是苍辉之首，不也不想来么？”

罗斯张口欲笑，却没笑出来。

不远处，一位內侍正悄然將红金台上的长幡整平。风拂而过，皇室徽记在金线绣纹下微微起伏。

忽然，自主殿塔楼之巔而下，一声沉重的铜钟轰然落入广场，如巨石入水，掀起无形涟漪。其后，连绵钟响一一接续，沉缓、规律、如神祇的步履自天而行。

第九声钟响落下，雪光未散，天穹之下，一声宣號自金榭广场上空缓缓落下。

“天幕帝国第二十八代皇帝，苍辉之主、帝国之剑、天幕意志的承载者——图兰三世·亚当陛下，驾到。”

紧隨其后，又一道高宣自东塔响起。

“天幕帝国皇后，蔷薇之冠持有者、帝国之心——伊薇特皇后殿下，驾到。”

第三声宣號於钟塔与祭坛之间同时升起，回音迴绕金榭六翼长廊。

“肃奉圣临——神圣教廷至高主教，水神使者，眾生之光，天启传令者——约瑟夫·阿尔弗雷德教皇陛下，蒞临。”

广场之中，內侍列队三行，银戟垂地，红毯如水纹自主殿铺展开来，一直延伸至祭坛中轴。

亚当一身灰金皇袍，步履不急，面容沉静如常。身后的披风上绣有苍鹰展翼，羽脉细密，於雪光中泛著金属冷泽。他未著王冠，惟有一圈细环缀於额前，象徵著帝国正统无可置疑。

皇后伊薇特在其侧，身著深蔷薇绸缎，轻披狐白雪披，颈饰为淡银蔷薇链，冷光下瓣如雪蚀，不动不凋。

教皇则自另一翼侧殿入场，一袭白金祭袍之下，缀有水神圣徽与天启星阵符文。长杖未持，仅由红衣主教萨托斯隨行，衣袍纹线低调深沉，唯在靠近袖口处，微浮浅蓝水纹，如潮影浮动。

三方会於主台，亚当登王座，皇后立於左阶，教皇缓步走向金徽祭坛前方。红毯尽头，眾贵族尽数起身，行半礼。场面庄严至极，连风都似乎一时止步。

短暂静止后，亚当率先开口。

“诸位重臣、诸位使节、诸位神职。”他说。

他的声音並不高，却带著一种与生俱来的清晰感。

“当我们再次聚於金榭之上，迎接苍辉更迭、礼祭將启之日，不止是为庆祝一年將终，更是为了铭记——帝国仍在，意志未歇。”

他停顿了一瞬，目光缓缓扫过下方诸席。

“这一年，风雪尤长。帝都之外，边患未息；帝都之內，诸事难明。

而我知，这不是新事，只是旧局未散，旧人未走。

当尘埃纷扰皆至，帝国仍需的，不是巧计，不是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