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铁铺惊雷劈邪人(1/2)
青石板路被晨露浸得发暗,镇西铁铺的风箱声裹著炭火噼啪,在巷子里撞出回音。
陆寒握著八斤重的铁锤,正一下下砸向砧上的锈菜刀。
他腕骨凸起的手背沾著黑灰,汗珠子顺著下巴滴在粗布短打上。
这是他在王五铁匠铺当学徒的第七个年头。
“陆小师傅!”
隔壁米铺的老张头拎著秤桿凑过来,声音压得像被踩扁的蝉。
“镇东张猎户家昨儿夜里又听见哭声了。说是像婴儿哭,又像女人抽噎,可他家那小娃才半岁,早被他媳妇哄睡了。”
铁锤悬在半空。
陆寒停下动作,手背蹭了蹭额角的汗。
他生得浓眉大眼,却总抿著嘴,像块淬了火的冷铁。
“您老前儿不是说李屠户家的狗也不对劲?”
“那狗更邪性!”
老张头踮脚往铁铺里瞄。
“大半夜扒著张猎户家院墙嚎,尾巴夹得跟根草绳似的。要不是李屠户拿棍子抽,能嚎到天亮。”
“老张头!”
里屋传来王五的咳嗽声。
“米铺该开秤了吧?”
老张头缩了缩脖子,冲陆寒挤挤眼,拎著秤桿溜了。
陆寒望著镇东方向的山林,晨雾还没散透,山尖像浸在墨汁里。
他记得三天前替张猎户修猎刀时,那汉子喝多了酒,拍著他肩膀说:“小陆,你觉不觉得这山...比往年沉?”
“歇会儿。”
铁砧旁突然多了碗热汤麵。
王五用围裙擦了擦手,瓷碗底在铁砧上磕出轻响。
他鬢角的白髮被炭火映得发红,眼角的皱纹里嵌著细铁屑,和十年前陆寒刚被捡来时一个模样。
那年陆寒在雪地里昏过去,王五用半块烤红薯把他哄醒,说:“娃,跟著我打铁,饿不死。”
“叔,您又没睡好?”
陆寒接过碗,瞥见王五眼下青黑。
这老头总说自己是普通铁匠,可陆寒十岁那年发高烧,他往药里掺过带灵气的草叶;十二岁被野狗追,他抄起烧红的铁钳,竟能把狗逼退三步不近身。
“老骨头罢了。”
王五蹲下来拨弄炭火,火星子噼啪炸在他粗糙的指节上。
“前日里我去镇外打棺材,看见山脚下有断剑。”
他突然压低声音继续说道“刻著『幽冥』二字。”
陆寒的筷子停在半空。
他记得王五藏在床底的旧书里,“幽冥宗”是百年前魔教大派,专炼阴魂为兵,后来被七大宗门联手剿灭。
“您...担心那些事又要来了?”
“吃饭。”
王五转身去拉风箱,皮製风箱发出沉闷的呼哧声。
陆寒盯著麵汤里晃动的自己,忽然发现,这张十七岁的脸,和王五的轮廓竟没半分相似。
他从未问过自己从哪来,王五也从未提过。
夕阳把铁铺的影子拉得老长时,黑衣男子掀帘进来了。
风箱声突然哑了半拍。
男子腰间掛著柄裹布的断剑,袖口露出半枚玄铁令牌,刻著幽影纹路。
陆寒在王五的旧书里见过,那是幽冥宗外门执事的標记。
“店家,”
男子声音像浸了水的砂纸。
“帮修这柄剑。”
他解下断剑,布帘滑落的瞬间,陆寒看见剑身裂著蛛网纹,缺口处泛著青黑,像沾过血。
王五正在擦手,闻言顿了顿:“断成这样,修不牢。”
“修不好,便换柄新的。”
男子笑了,眼尾往上挑。
“听说镇西铁铺的小师傅手巧,让他试试?”
陆寒接过断剑。
指尖刚触到剑柄,丹田突然一阵刺痛,像有人拿烧红的铁钎往识海里钻。
他的手不受控制地抖起来,铁锤“噹啷”砸在砧上,火星溅到男子鞋尖。
眼前浮起层层叠叠的剑影。
青铜剑、铁剑、玉剑,每柄都在嗡鸣,像在喊他的名字。
最清晰的那柄,剑身上缠著锁链,剑鸣声里裹著冷笑:“终於醒了?”
“小陆?”
王五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陆寒猛地回神。
他发现自己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断剑在手里发烫,缺口处的青黑正在消退,竟隱隱透出寒光。
黑衣男子的瞳孔骤然收缩成细线,原本掛在脸上的笑意碎成冰碴。
“好手艺。”
男子突然退后两步,袖中伸出一根白骨短杖,杖头嵌著的黑珠泛起幽光。
“小师傅,可愿跟在下...去山里看场热闹?”
陆寒的后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想起王五说过,修剑先修心,可此刻他心里翻涌著一股陌生的杀意,像被关在笼子里的野兽,正用爪子抓挠他的肋骨。
“寒子,送客。”
王五不知何时站到他身侧,掌心压在他肩头。
陆寒这才发现,老头的手在抖,比他刚才抖得更厉害。
黑衣男子盯著陆寒的眼睛看了片刻,突然笑出声。
他裹好断剑,转身时扫过铁砧上的铁锤:“明儿再来。”
门帘落下的瞬间,陆寒听见他低声说:“不愧是那东西选中的人...”
铁铺里安静得能听见炭火熄灭的轻响。
王五突然拽著他衝进里屋,反锁上门。
陆寒这才发现,老头背在身后的手握著把生了锈的铁剑。
和他刚才在幻觉里看见的,缠著锁链的那柄,有七分相似。
“叔?”
王五的喉结动了动。
他盯著陆寒的眼睛,像要把十年前的雪、十年里的铁锤声,都塞进这双眼睛里:“今晚別睡。无论听见什么,都別开门。”
窗外的山风突然大了。
陆寒听见镇东方向传来一声尖叫,像被掐住脖子的夜梟。
铁铺木门突然被撞得哐当响。
陆寒刚要开口问王五那柄铁剑的事,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
门外的风里裹著腐叶味,和那黑衣男子身上的气息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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