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月下藏经寻旧踪(2/2)
陆寒腕间碎裂的玉符落在地上,裂缝里渗出的银光与他掌心的光连成一片。
殿外的月光突然被阴云遮住,藏经阁的飞檐上,一道黑影隱入夜色,嘴角勾起冷笑。
幽冥宗的传讯符,正在他袖中发烫。
黑暗中,陆寒能清晰听见自己骨骼发出的轻响。
那道银白色的光顺著指尖窜上竹案,將案角的竹简震得噼啪乱跳。
他的瞳孔在收缩,视网膜上跳动著刺目的银芒,喉间像堵著块烧红的铁。
那不是他的意识,是另一段记忆在翻涌,是某种蛰伏千年的杀意在借他的身体甦醒。
“陆寒!抓住我!”
林婉儿的手突然扣住他手腕。
她不知何时摸出火摺子,在香案前划亮,火星溅在暗青色的香炉上。
沉香混著松烟的气息腾起时,她指尖蘸了蘸案头的墨汁,迅速在他掌心画了道符纹:“这是我偷学的迷魂香,能遮半柱香的耳目!”
陆寒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意让神智勉强回笼。
他看见林婉儿髮簪歪斜,眼尾的薄红褪成苍白,却仍咬著牙將他往殿后推。
殿外传来赵云山的暴喝:“追!別让他们跑了!”
铁锁链划破空气的尖啸近在咫尺,陆寒本能地抄起案上一根竹简挥出。
那是根普通的竹製书简,边缘还留著刀削的毛刺,可当他的剑纹与竹简相触时,竟有银白色的剑气“嗡”地炸开!
首当其衝的执法弟子被剑气掀得撞在墙上,闷哼著滑落在地。
赵云山慌忙举剑格挡,却见那剑气如灵蛇般绕过剑刃,在他道袍上划出血痕。
林婉儿趁机拽著陆寒撞开后窗,夜风吹得她裙角猎猎作响:“跳!下面是药圃,有藤蔓能缓衝!”
两人坠下的瞬间,陆寒听见身后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
是林婉儿临走前踢翻了香灰罐,浓烟裹著月光在殿內翻涌,將追兵的视线彻底搅乱。
落地时他压在林婉儿身上,后腰撞在青石板上生疼,却顾不得这些,只抓著她的手往丙字號院狂奔。
“停下!”
赵云山的声音从身后追来。
“你们跑不掉的!”
陆寒的呼吸几乎要撕裂喉咙。
他能感觉到体內的剑意仍在翻涌,像有条活物在血管里游动,每跑一步都要撞向他的心臟。
直到拐过三重游廊,望见丙字號院那扇半掩的木门,他才敢鬆了半口气。
可刚推开门,就听见身后传来清越的剑鸣。
“赵执事。”
周衡的声音像片落在寒潭里的雪,清冷却带著不容置疑的重量。
陆寒扶著门框回头,月光正落在周衡肩头,照见他腰间那柄从不离身的青锋剑,剑穗上的银铃隨著他抬臂的动作轻响:“藏经阁的事,我已向掌门报备过。”
赵云山的脚步猛地顿住。
他望著周衡腰间的长老令牌,喉结动了动:“周长老,私盗禁书......”
“那本《剑冢志残卷》是我让林姑娘取的。”
周衡打断他,袖中指尖微微蜷缩。
“前日我查禁书区时发现虫蛀,怕典籍损毁才让她抄录副本。
若赵执事怀疑,不妨明日隨我去戒律堂对质。”
林婉儿猛地抬头看向周衡。
月光下,这位素日里总是板著脸的执事长老正垂眸整理袖扣,仿佛在说再寻常不过的琐事。
赵云山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最终狠狠瞪了陆寒一眼,拂袖而去。
执法弟子们犹豫片刻,也跟著退了个乾净。
周衡望著两人踉蹌的背影,直到他们消失在院门后,才低头看向地面。
那里有半枚碎玉符,银芒已经彻底熄灭。
他弯腰拾起,指腹抚过符上裂痕,低声喃喃:“看来,剑尊的封印......真的要鬆动了。”
丙字號院里,陆寒靠在土炕上,望著林婉儿为他包扎手腕。
刚才坠落时擦破的伤口还在渗血,可他的注意力全在桌上那本《剑冢志残卷》上。
月光透过窗纸洒在泛黄的纸页上,他鬼使神差地翻开,指尖刚触到“剑尊玄霄”四个字,太阳穴突然传来锥心剧痛。
画面在眼前炸开。
他看见云海翻涌的悬崖之巔,一名白衣男子负手而立。
他的长髮未束,被山风卷得猎猎作响,身后悬浮著千万柄剑,每柄剑都流转著与他掌心相同的银芒。
男子转身时,面容与陆寒有七分相似,只是眉眼间多了份清冽的傲气。
他抬手抚过最近的剑刃,声音像古钟震颤:“归来吧,吾主。千年之约,该兑现了。”
“咳......”
陆寒猛地呛咳,额头沁出冷汗。
他望著掌心淡青色的剑纹,又看向案头的残卷,喉间发紧。
原来那日剑碑阁的剑影不是幻觉,那道苍白身影,分明是记忆里白衣男子的残魂。
“你怎么了?”
林婉儿的手覆上他额头。
“烫得厉害。”
陆寒摇头,將残卷往她怀里推了推:“收好,別让人发现。”
他躺下时,听见窗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
“咚——”的一声,惊起几只夜鸦。
第二日清晨,陆寒去膳堂用早膳时,见前院公告栏围了好些人。
他挤进去一看,硃笔写的通告在晨光下格外醒目:“三日后外门大比,前三名可入內门,得长老亲传......”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著腕间未愈的伤口。
远处传来练剑的清响,混著弟子们的议论声:“这次內门名额听说和剑碑阁有关......”
“陆寒?他前日还被执法堂追......”
陆寒望著通告上“內门”二字,忽然想起昨夜记忆里那片云海,想起白衣男子身后万剑齐鸣的景象。
他摸了摸怀里的残卷,喉间泛起股热意。
或许,答案就藏在这场大比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