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风起之前再问心(2/2)
那是长期握药杵留下的茧,此刻却因用力而微微发颤。
他顺著柳长风的手望去,一丝幽蓝气息正从掌心跳动,像被掐灭的鬼火。
“这是...在药王谷废墟找到的?”
“前日替苏姑娘整理旧物时,在她娘的药柜暗格里发现的。”
柳长风的声音放得极轻,仿佛怕惊碎了那缕魔气。
“我本以为是普通阴毒之气,可昨晚替苏姑娘熬药时,这团气突然自己冒出来,缠著药勺转了三圈。”
他抬头时眼底泛著血丝。
“苏姑娘的仇,我比谁都急。但若这魔气和秦昭有关...”
陆寒的剑意顺著指尖探出,轻轻触到那缕气息。
凉意顺著经脉窜上来,他的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
这魔气里裹著股熟悉的钝痛,和周衡昨日威压震伤他丹田时的感觉如出一辙。
“被封印过。”他皱眉。
“像是用...正道的锁魂诀封的。”
苏璃猛地抽回手。
她的短匕“噌”地弹出半寸,寒光擦过柳长风的手腕:“你早发现了?为何现在才说?”
“我不敢。”
柳长风没躲,任由刀尖抵著皮肤。
“上月你翻废墟时,我看见执法堂的叶轻舟跟著。若这魔气牵连到正道...”
他突然抓住苏璃的手腕往下压。
“我寧可被你杀了,也不愿你再涉险。”
窗外传来急促的叩窗声。
三人心头同时一紧,苏璃的短匕已转向窗口,却见叶轻舟的脸贴在窗纸上,鼻尖被压得通红:“苏姑娘!我有急事!”
柳长风迅速將那缕魔气收进药囊,退到墙角。
苏璃解了门閂,叶轻舟踉蹌著栽进来,腰间的执法堂令牌撞在桌角,发出清脆的响。
他的眼眶肿得像两颗桃子,手里攥著的信被汗浸得发皱:“我知道你们今晚要去密库,但我不是故意泄密的...我只是太担心你。”
“泄密?”
苏璃的短匕还未收回。
“谁问你了?”
“是陈长老!”
叶轻舟急得直搓手。
“前日你在演武场替陆寒挡刀,他说你和魔修勾结。我...我喝多了和同寮抱怨,被周执事听见了。”
他猛地把信拍在桌上,封皮上“执法堂”三个硃砂印子刺得人眼疼。
“这是明天的调动令,他们要以『私藏魔器』的罪名抓你,还要搜...搜你的住处。”
陆寒的目光扫过信尾的落款——周衡。
他想起昨日密库里,周衡敲玉佩的节奏与剑诀重合时,自己胸口翻涌的热意。
原来不是巧合,是周衡在试探他对剑意的掌控。
而苏璃,不过是他们引出自己的饵。
“你为何帮我们?”
苏璃的声音冷得像冰锥。
叶轻舟的耳尖瞬间红透。
他低头盯著自己的鞋尖,鞋面上还沾著执法堂的泥:“我...我第一次见你,是在药王谷火场。你抱著半本医书跑出来,头髮都烧著了,还骂那些站著看的修士是废物。”
他突然抬头,眼里闪著水光。
“我知道你不是坏人,真的。”
屋內突然静得能听见烛芯爆响。
柳长风摸出个小瓷瓶拋过去:“治眼肿的,抹三次就消。”
叶轻舟手忙脚乱接住,耳尖红得快滴血。
苏璃低头看信,月光落在她睫毛上,投下一片阴影。
她忽然笑了,是陆寒从未见过的冷冽:“他们要搜我的住处?正好,我那箱『魔器』里,还压著我娘的血衣。”
她抬头看向陆寒。
“你说过要查清自己是谁,现在机会来了——明天执法堂抄家时,周衡一定会出现。”
陆寒摸向胸口,那里还留著苏璃短匕刀柄的浅痕。
他想起《千年前纪》里的批註:“剑尊承天命而生,剑灵择主而侍。”
所谓天命,或许从来不是別人给的,而是自己选的。
夜更深了。
叶轻舟走时撞翻了烛台,火光映得窗纸一片暖红。
柳长风蹲在地上捡药囊里滚落的草药,忽然轻声道:“苏姑娘,你娘的玉佩断口,和这魔气的封印纹路...很像。”
苏璃的手指在信上划出一道摺痕。
她转头看向陆寒,目光像穿过千年雾靄的剑:“明天,我们去会会周衡。”
翌日清晨,山雾未散。
陆寒站在观星峰巔,晨风吹得他道袍猎猎作响。
他望著脚下翻涌的云海,忽然想起昨夜苏璃说的话:“正义是自己选的。”
丹田处的剑意开始发烫,像沉睡的兽被唤醒,顺著经脉游走。
他转身时,看见苏璃正沿著石阶上来,发间的青玉簪子闪著微光,身后跟著抱著药囊的柳长风,和缩著脖子跟在最后、手里还攥著瓷瓶的叶轻舟。
“我们要做的,不只是復仇。”
陆寒的声音混著山风。
“是揭开整个修真界的谎言。”
苏璃停在他身侧。
她望著东方泛起的鱼肚白,伸手碰了碰他腰间的剑:“那便从周衡开始。”
剑气在两人身周盘旋,惊起一群山雀。
它们扑稜稜飞过山巔,掠过练功场边缘的青石板。
那里,陆寒的影子被晨光拉得很长,像一柄即將出鞘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