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谁说英雄不搞笑(2/2)
“苏姑娘。”
他垂眸看向她发间的银簪,那是方才在演武场被萧灵儿撞歪的。
“可是...可是白日里的事?”
苏璃突然伸手按住他欲要后退的手腕。
她的掌心带著药庐特有的苦香,混著几分夜露的凉:“我知道你心里压著很多事。”
她仰起脸,眼尾的泪痣在月光下忽明忽暗。
“那日在药庐,你替我挡下李青的毒针时,剑气里带著...带著我阿爹临终前的味道。”
陆寒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想起三年前雪夜,那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將襁褓塞给他时,衣襟上也沾著同样的药草香。
那是苏璃的父亲,药王穀穀主。
“但我信你。”
苏璃的手指微微发颤,却握得更紧了。
“信你不会背叛玄天宗,不会背叛...信你分得清该斩的是恶,不是人心。”
夜风卷著竹叶掠过两人身侧。
陆寒望著她眼底跳动的烛火倒影,喉结动了动,最终只说了句:“谢谢你。”
苏璃鬆开手时,掌心还留著他腕骨的温度。
她转身要走,又突然回头,发间银簪划出半道银光:“明日决赛...我在观礼台最前排。”
竹门在身后轻掩。
陆寒摸出怀里的幽冥令,金属凉意透过布料渗进心口。
剑架上的青锋剑突然嗡鸣,赤金纹路如活过来般游向剑尖。
那是剑灵在回应他翻涌的情绪。
二更梆子刚响过,竹屋的青瓦突然发出细碎的裂响。
陆寒抬头,正见玄阳子踏月而来,道袍无风自动,降魔杵斜指地面,在地上投出柄倒悬的暗影。
“决赛前夜,不养精蓄锐?”
玄阳子声如洪钟,震得窗纸簌簌作响。
他屈指一弹,一缕青芒破空而来。
竟是道凝实的剑气。
陆寒本能地拔剑。
青锋剑出鞘的剎那,赤金纹路暴涨三寸,將那道剑气裹在中间。
他能感觉到剑中残魂在咆哮,像是见了旧敌般兴奋,而“斩妄”剑意如利刃破茧,竟將玄阳子的剑气生生撕成两半。
但余势未消。
陆寒被震得后退三步,后腰重重撞在竹桌角上,茶盏跌落摔碎,茶水在地上蜿蜒成河。
他抬头时,玄阳子已收了杵,目光如炬:“好个『斩妄』。”
他弯腰拾起半片茶盏,指腹抹过上面的水痕。
“三年前在祖师堂,我见镇宗剑斩过魔修的本命魂幡,剑气里的清冽,和你这把剑...像。”
陆寒攥紧剑柄,指节发白。
他想起萧无尘曾说,玄阳子年轻时斩过十七个魔修,每个的魂魄都被他用降魔杵碾成了灰。
“明日决赛,尽力便是。”
玄阳子转身时,道袍扫过满地茶渍。
“但...若你真与那剑灵有渊源...”
他的声音突然低了。
“记得,剑是死的,人是活的。”
月光重新填满竹屋时,陆寒才发现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他望著案头那半枚幽冥令,青锋剑的嗡鸣不知何时变成了轻吟,像是在应和他突然平静下来的心跳。
该来的,总要面对。
决赛日的演武场比往日更挤。
萧灵儿挤在第一排,发间別了三支绒试图固定歪掉的银簪,怀里抱著个布包,正对著陆寒的方向手舞足蹈。
她的舌头还肿著,每说一个字都要鼓著腮帮子:“陆...陆!剑!剑!”
她突然掏出片残破的绢帛,上面画著把剑的轮廓。
“纸!纸!”
“灵儿师妹莫急。”
陆寒被对手的剑风逼得侧滚,余光瞥见她急得直跳,发间绒簌簌往下掉。
“我...咳...我在看!”
“哈!分心了吧?”
对手是外门大比第二的陈松,此刻趁机刺出连环三剑。
“接招!”
陆寒旋身避开,青锋剑斜挑,却在触及对方剑刃时突然顿住。
萧灵儿不知何时爬到了观礼台栏杆上,双手比划出剑鞘的形状,又猛拍自己脑袋,嘴里含混不清地喊:“藏!藏!”
“噗——”
前排的柳长风笑喷了茶,苏璃绷著的嘴角也泄了笑,连玄阳子都偏过头去,肩膀微颤。
陈松被这阵笑声惊得手滑,剑差点掉在地上。
陆寒趁机用剑柄轻敲他胸口,朗声道:“承让。”
演武场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喝彩。
萧灵儿从栏杆上滑下来,扑进柳长风怀里,眼泪鼻涕糊了他前襟:“我、我要告、告诉寒哥哥...剑、剑鞘里...有、有...”
“明日,明日再说。”
陆寒走下擂台,替她理了理歪掉的绒,目光却落在她怀里的绢帛上。
那剑的轮廓,和他青锋剑的剑鞘纹路,竟有七分相似。
夜色再次漫上竹屋时,苏璃的身影又出现在门外。
这次她没犹豫,直接推门而入,手里攥著张泛黄的信笺:“我阿爹的手札里提到,药王谷后山有处遗蹟,刻著...刻著我母亲的名字。”
她抬头看他,眼里有星子在烧。
“我想去看看。”
陆寒摸向腰间的青锋剑,剑鞘上的纹路突然发烫。
他望著苏璃发间重新別正的银簪,点了点头:“后半夜,我陪你去。”
窗外,乌云正缓缓遮住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