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师兄,我欠你一句对不起(1/2)
陆寒的意识在黑暗里沉浮,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著往深潭底拖。
可就在要彻底沉下去时,叮叮噹噹的打铁声突然穿透混沌。
那声音太清晰了,清晰得连火星迸裂的脆响都听得见。
他的眼皮颤了颤。
入目是跳动的橘红光晕,映得土墙泛著暖黄。
少年时期的自己蹲在铁匠铺角落,膝盖上沾著铁屑,正盯著师傅抡起大锤砸向烧红的铁块。
火星劈里啪啦溅出来,有一粒落在他手背上,他条件反射缩了缩手,却没吭声。
这是他跟著张铁匠学打铁的第三个月,早习惯了。
“小寒,发什么呆?”
熟悉的嗓音撞进耳膜。
陆寒猛地转头,看见小哑巴正踮著脚往他手里塞粗陶碗。
十二岁的小哑巴还没长开,圆乎乎的脸被炉火映得发亮,睫毛上沾著铁灰,却认真地用袖子擦了擦碗沿才递过来。
碗里的凉水晃出涟漪,倒映著他眼里的光。
那是小哑巴每次看他打铁时都会有的眼神,像看著什么比星辰还珍贵的东西。
陆寒喉咙发紧。
他记得这碗水,记得自己当时接过碗时说了句“谢了”,却没注意到小哑巴攥著衣角的手指在发抖,没看见他张了张嘴,又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
现在他才明白,小哑巴不是不会说话,只是每次想开口时,总被他“別闹”的眼神堵了回去。
“那时候......我怎么就没发现。”
陆寒的意识在梦境里呢喃。
“你其实一直在等我。”
画面突然扭曲。
炉火“轰”地窜高,铁匠铺的木门被狂风撞开,漫天都是飘落的黑幡——那是幽冥宗的標记。
小哑巴的手突然从他手里抽走,少年时期的陆寒被人踹倒在地,只能看著小哑巴跌跌撞撞爬到他面前,用身体护著他的后背。
“滚开!”
陆寒当时急红了眼,可小哑巴只是摇头,用沾著血的手在地上写字:“师兄教我打铁,我护师兄。”
后来的记忆开始模糊,又在宗门覆灭前夜突然清晰。
断壁残垣间,小哑巴缩在瓦砾堆里,膝盖上摊著半卷画纸。
他的左手还在渗血,右手却执著炭笔,一笔一画描摹著陆寒的侧影。
那时陆寒刚突破炼气大圆满,站在月光下擦拭玄铁剑,衣袂被风掀起一角。
小哑巴画得很慢,每画一笔都要停顿好久,像是要把每道轮廓都刻进骨头里。
画纸最后一页,他用炭笔歪歪扭扭写著:“此去天涯,愿君无悔。”
写完这句,小哑巴抬头笑了。
他的门牙还缺著一颗,笑起来露出个可爱的豁口。
可下一秒,头顶传来“咔嚓”的断裂声——支撑断墙的木樑终於撑不住,巨石带著尘土砸了下来。
“小心!”
陆寒在梦境里嘶吼,可少年时期的自己正在百米外的演武场,根本听不见。
他只能看著小哑巴抬头望了眼坠落的巨石,又低头看了眼画纸,然后轻轻把画卷好,塞进怀里。
直到最后一刻,他都在笑。
“不——!”
陆寒猛然惊醒,喉间像塞了块烧红的炭。
他撑著石床坐起来,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裳,眼眶滚烫得几乎要裂开。
有什么温热的液体顺著下巴滴在交叠的手背上,他低头一看,才发现是眼泪。
“你还好吗?”
低柔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陆寒转头,看见苏璃斜倚在石墙上,苍白的指尖还搭在他腕间——她不知何时已醒了,正用药王谷的手法替他探脉。
月光从洞顶的裂隙漏进来,在她眼尾镀了层银边,让那抹关切显得格外清晰。
陆寒摇头,喉结动了动:“我欠一个人一句话......对不起。”
苏璃没说话。
她鬆开他的手腕,却將手掌覆在他手背。
掌心的温度透过粗布衣裳传来,像团不烫的小火,慢慢煨著他发颤的指尖。
“那你现在说给他听吧。”
她的声音轻得像落在雪上的羽毛。
“他能听见的。”
陆寒闭上眼。
洞外的风卷著松涛声灌进来,他对著虚空轻轻开口:“小哑巴,对不起。”
话音未落,腕间突然一热。
他低头,看见苏璃心口的剑心石正泛著微光,而自己腰间不知何时多了块半透明的玉佩。
那是神秘女子的,不知何时落在了他身上。
玉佩表面的剑纹突然亮起来,像被谁注入了灵气,在洞壁投下晃动的光痕。
“陆寒......”
模糊的唤声从玉佩里渗出来,像隔了层水雾的钟鸣。
陆寒刚要细听,那声音却又消失了,只余下玉佩表面的光纹还在轻轻跳动,像在应和他识海深处玄铁令牌的嗡鸣。
苏璃顺著他的目光望去,指尖轻轻碰了碰那块玉佩:“是......守道者?”
陆寒没回答。
他望著洞外渐亮的天色,喉间的灼痛却慢慢散了。
小哑巴的笑脸在他眼前晃了晃,最后融进食指根节那道浅浅的疤痕里。
那是他十四岁时打铁溅起的火星烫的,小哑巴当时捧著烫伤药追了他三条街。
“我们该走了。”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