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2/2）
厚重的玉门在她身后无声地合拢。
来到云海走廊。
姜薇双手轻轻撑在巨大的落地窗沿上，微微踮起脚尖，赤红的长发如瀑布般垂落肩头。
清澈的红瞳俯瞰着下方如同微缩沙盘般的不义之城。
鳞次栉比的建筑，纵横交错的街道，车流人流如同细小的蚂蚁。
汇聚成这座混乱而充满生机的钢铁丛林。
远处，巨大的中央竞技场如同蛰伏的巨兽。
更远处。
灰岩区的轮廓在烟尘中若隐若现。
喧嚣被隔绝在高空之外。
只剩下云层流动的细微风声。
她看着这座接纳了她，也接纳了方青禹的城市，看着那些为了生存，为了欲望，为了力量而奔忙的生灵。
一种奇异的感觉在她心底悄然滋生。
陌生而温暖。
“其实.”姜薇樱唇微启，声音轻得如同梦呓，只有她自己能听清，“这样的生活好像也不错呢”
她的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弯起了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那双清澈的红瞳里，倒映着城市的繁华。
也倒映着一丝从未有过，名为眷恋的光彩。
不知过了多久。
身后的青玉拱门无声地向内滑开。
姜薇立刻收敛了那一丝外露的情绪，恢复了清冷的小脸，迅速转过身。
方青禹当先走了出来，神色平静，看不出太多波澜。
大磊紧随其后，脸上依旧是那副温和而恭敬的模样。
“女魃大人，我们谈完了。”
大磊微微躬身，对着姜薇说道。
姜薇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方青禹脸上，试图从他的表情中读出谈判的结果。
见他眼神平静无波，既无喜色也无沮丧，姜薇的心微微一沉，下意识地以为大磊拒绝了方青禹的请求。
她秀气的眉头立刻蹙起。
红唇微张，就要开口说话。
“走吧。”方青禹却在她出声前，抢先一步开口。
声音温和，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回去再说。”
看到方青禹的笑容，姜薇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瞬间卡在了喉咙里。
她眨了眨清澈的眼睛，将那份小小的冲动重新咽了回去，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乖巧地走到方青禹身边。
大磊一路将两人送到走廊尽头的电梯口。
当电梯门缓缓打开时，姜薇停下脚步，转过身，对着大磊轻轻地挥了挥手，算是告别。
动作自然。
大磊脸上立刻绽放出受宠若惊般的温和笑容，同样挥手致意：“女魃大人慢走。”
电梯门无声地合拢，隔绝了内外。
轿厢内柔和的光线洒下。
轻微的失重感传来，电梯开始平稳下降。
几乎在门关上的瞬间，姜薇就猛地转过身，仰起小脸，清澈的红瞳一眨不眨地盯着方青禹：
“谈得怎么样？”
方青禹看着她那副紧张兮兮的小模样，脸上的笑意加深。
伸出手，习惯性地揉了揉姜薇柔顺的赤发，动作自然而亲昵。
“成了。”
方青禹的声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
“成了？！”姜薇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如同两颗璀璨的红宝石被点燃，小脸上的紧张瞬间被喜色取代。
“他把东西给你了？”
方青禹微笑着点点头，没有说话。
右手在身前虚虚一握。
下一秒，一小截骨头。
静静地躺在了掌心。
那骨头不过尺许长短，通体呈现出一种深邃的漆黑。
在这漆黑之中，无数细碎，璀璨，如同星辰碎屑般的银色光点，如同活物般在骨头的内部和表面缓缓流淌，明灭旋转。
它们汇聚成一条条微缩的星河。
又散开成一片片绚烂的星云。
仿佛将整个宇宙的微缩投影都封印在了这小小的骨节之中。
星光流转，如梦似幻。
仅仅是看着，就让人心神摇曳。
“这！”
姜薇的呼吸瞬间屏住，清澈的红瞳微微睁大。
她死死盯着那截星光流转的骨头，小嘴微张。
随后凑近了些，小巧的鼻子几乎要碰到骨头。
目光仔细地在那流淌的星光上逡巡，秀气的眉头越蹙越紧。
以她漫长岁月积累的见识。
竟然一时也无法完全辨认出这骨头的确切来历。
那气息古老得超乎想象。
“这是什么生物的骨头？！”
姜薇猛地抬起头，红宝石般的眼睛里充满了好奇。
方青禹看着姜薇那副震惊又好奇的模样，脸上的笑意更深。
他轻轻托着那截星光流转的骨头，声音温和：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
姜薇：“！！！”
她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
小巧的嘴巴彻底张开，足以塞进一个鸡蛋。
那张清冷绝伦的小脸上，此刻写满了震撼与茫然，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
“鲲鲲鹏？！”姜薇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拔高，“这不可能，鲲鹏在我那个年代就已经被诸神联手彻底灭绝了，它的血脉断绝，骸骨无存。他怎么可能会有鲲鹏的神骨？！”
鲲鹏，那可是能与上古神明争锋的洪荒霸主。
它的灭绝，是上一个纪元终结的标志性事件之一。
它的神骨，怎么可能流传至今？！
方青禹看着姜薇那副世界观遭受剧烈冲击，可爱到近乎呆滞的模样，忍不住又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
“这骨头，是他意外所得。”方青禹解释道，“一直保留到现在而已。”
姜薇这才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随后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事，猛地抬起头，小脸瞬间绷紧，紧张地一把抓住方青禹的手臂：“那你答应了他什么条件？！”
她可太清楚鲲鹏神骨的价值了。
那是足以让神明都为之疯狂的至宝。
大磊拿出这东西，索取的代价.她有点不敢想象。
方青禹任由她抓着自己的手臂，低下头，看着姜薇那双写满紧张和担忧的清澈红瞳，脸上露出带着一丝宠溺的笑容。
“没什么。”方青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他只是让我保护好你。”
保护好你。
这四个字，如同暖流淌过心田。
瞬间驱散了姜薇心头的所有紧张和不安。
她的小脸“唰”地一下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
她飞快地松开抓着方青禹手臂的手，有些慌乱地转过身，背对着方青禹，掩饰着自己的羞赧，声音尽量平静地说道：
“那他这次算是白亏了。不管他给不给你，你本来就得保护好我！”
她一边说着，一边脚步有些快地朝着缓缓打开的电梯门外走去。
赤红的长发在身后轻轻摆动。
耳根似乎还残留着一抹绯红。
方青禹看着姜薇那带着点小脾气的可爱背影。
忍不住失笑摇头。
重新将那截流淌着星河的鲲鹏神骨收起。
然后，迈开脚步，不紧不慢地跟上了前面那个赤发如焰的身影。
阳光洒满街道，喧嚣的人声重新涌入耳中。
姜薇的背影在人群中显得有些单薄
方青禹的目光追随着她，如同追随着生命中唯一的光。
保护好她
时间回到半小时前，青玉茶室。
茶室内，只剩下方青禹与大磊两人。
大磊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向后靠了靠，倚在舒适的靠垫上，目光投向落地窗外翻滚的云海，眼神变得有些悠远。
“神明和命鬼马上就要全面降临了。”
大磊的声音不高，却如同惊雷在方青禹耳边炸响。“你应该知道了。”
方青禹缓缓点头：“外面有在传。”
“你应该见过北极的那一位了。”
接着大磊话题一转。
方青禹默默点头。
他当然知道大磊指的是谁。
而且不仅见过，方青禹还在她眼皮底下杀死了姜太玄。
大磊终于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坐直身体。
那双沉淀着无尽岁月的眸子，直直地看向方青禹，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她，不是你的敌人。”
大磊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恰恰相反。她才是女魃大人一直以来，最忠诚的护道者。”
“？”
方青禹听着眉头紧皱。
要知道现在的北极长城会出现，全是因为旱魃的原因。
在联邦没有大一统之前，在北极那边的城市屠戮了无数人，才能长到现在这个气候.
这种人，会是姜薇的护道者？？？
大磊似乎早已预料到方青禹的反应，脸上没有任何波澜。
他平静地拿起茶壶，为自己和方青禹续上茶水，动作依旧从容不迫。
“很惊讶？”大磊放下茶壶，端起自己的茶杯，目光平静地与方青禹那充满风暴的眼睛对视，“北极那些事，那些被归咎于旱魃的屠杀，其实并非她所为。”
“女魃大人不需要任何修炼资源，旱魃也是如此，你觉得旱魃去杀那么多人，有什么意义？”
这话一出，瞬间让方青禹听着一愣。
对啊，姜薇从来都不需要修炼资源。
那旱魃作为姜薇的另一面，应该也不需要才对。
那她去杀那么多人，毫无意义啊。
方青禹眉头紧锁。
但立刻紧接着说道：“但她的确加入了命鬼的阵营。”
大磊轻轻呷了一口茶，随后放下茶杯，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
“加入命鬼，的确是事实。”大磊承认道，但随即话锋一转，声音低沉下去，“但你知道她为什么选择加入命鬼吗？”
不等方青禹回答。
大磊便继续说道。
“因为.她只是想活下来。”
“活下来？”
方青禹只觉得荒谬至极，“加入人类的阵营，难道就不能活下来吗？以她的力量，联邦难道会拒绝？会不惜代价地剿杀她？这说不通！”
大磊看着方青禹眼中那几乎要喷薄而出的质疑。
脸上没有任何被冒犯的不悦，反而露出一个带着无尽唏嘘和疲惫的苦笑。
“女魃大人体内的轮回之力不多了。”大磊的声音很轻。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着最能让方青禹理解的语言。
“以往的无数次轮回，她们，旱魃与女魃，大多都选择了加入人类的阵营。”大磊的眼神变得悠远。
“但是，方青禹.”大磊的目光重新聚焦，直视着方青禹，“你告诉我，人类真的是一个懂得感恩，能够真正接纳并信任非我族类的种族吗？”
方青禹张了张嘴，想反驳。
脑海中却瞬间闪过无数历史画面。
于是他沉默了。
大磊没有等待他的回答，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假如等全部神明降临的那一天，你发现你信仰的神明，是站在人类这边的，你开心么？”
方青禹闻言微微思索了一下，随后皱着眉头轻声说道：“这应该是一件好事？”
磊听着面无表情的面庞突然露出微笑，直视着方青禹问道：
“.那如果他要女魃大人体内的轮回之力，你给不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