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我不给我的人民群眾撑腰……我该给谁撑腰?(1/2)
清晨五点半,尖锐的哨声撕破县一中宿舍楼的寂静,像往常一样。
李清华猛地睁开眼。
窗外还是浓得化不开的墨蓝色,几颗残星微弱地闪烁。
宿舍里,混合著汗味和劣质洗衣粉味道的空气冰冷粘稠。
他几乎一夜未眠,眼眶深陷,眼白布满鲜红的血丝。头沉重得像灌满了铅,太阳穴突突地跳著,每一次心跳都牵扯著麻木钝痛的后脑。
“快!快起来!跑操了!”
舍管粗哑的吼声在走廊里迴荡,伴隨著急促拍打宿舍木门的“哐哐”声。
李清华机械地坐起身,套上那身洗得发白、袖口起毛的蓝白校服,冰凉的布料贴上皮肤,激得他微微一颤。
他像一具被抽走了魂魄的木偶,沉默地洗漱,冰冷的水拍在脸上,也带不走半分沉重。
他抓起昨晚放在枕边、已经冷硬的馒头,麻木地咬了一口,粗糙乾涩的麵粉颗粒刮著喉咙,难以下咽。
操场上,天光微熹。
密密麻麻的学生队伍如同排列整齐的灰色蚁群。
口令员嘶哑的声音迴荡在清晨清冷的空气里:
“一!二!一!”
脚步声杂乱地踩在坑洼的砂石跑道上,扬起细小的灰尘。
李清华在队列中奔跑著,双腿像灌了铅,每一步都沉重得像是拖著自己的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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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刻意低著头,躲避著周围可能投来的各种目光——好奇的,怜悯的,幸灾乐祸的,疏远的。
每一次迈步,肌肉的酸痛都牵扯著神经,昨夜二叔那带著哭腔的哀求、村主任“天塌下来”般的警告、校长室里可能等著他的滔天怒火和羞辱……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钢针,密密麻麻地扎进他每一寸皮肤,刺进骨髓。
“清华!抬头!挺胸!跟上节奏!”
带队的体育老师发现了他的异常,皱著眉头吼了一声。
李清华的身体猛地绷紧了一下,强迫自己抬起沉重的头颅,僵硬地挺起胸膛,脚步凌乱地试图跟上那震耳欲聋的口號声和整齐的脚步声。
口號声震耳欲聋,整齐划一。
“奋力拼搏!超越自我!”
“遵守纪律!勇攀高峰!”
……
这些曾经让他感觉充满了力量和希望的口號,此刻听起来却像是对他昨夜行为的最大嘲讽。
他感觉自己像个滑稽的小丑,在別人的剧本里扮演著早已失去灵魂的角色。
每一次口號声响起,都像是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抽在他脸上。
漫长的跑操终於结束。
队伍解散,人流涌向食堂方向。
李清华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低头看著自己沾著泥土和灰土的廉价运动鞋,胃里一阵阵翻江倒海的噁心。
刚才强咽下去的冷馒头此刻像一块冰冷的石头堵在那里,他感觉不到飢饿,只有无休止的煎熬。
是,他不后悔昨夜喊出了积压已久的真话。
那字字句句,都是心声。
可这代价……太重了。
重到足以压垮他身后那个风雨飘摇的家,压断他那条唯一通向未来的独木桥。
那声怒吼,不是豪迈的衝锋號,更像是將他所珍视的一切都推到了悬崖边的……自杀式的衝锋。
李清华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清晨冰冷、带著尘土和草叶腐烂味道的空气。
那气息钻入肺腑,带来一种近乎窒息的刺痛感。
他抬起头,目光艰难地投向校园深处那栋乳白色的行政楼。
清晨的光线在深蓝色的天幕下显得有些冷硬,將校长办公室所在的顶楼一角勾勒得格外清晰。
那扇窗户后,是他必须要去的炼狱。
去认错。
去低头。
去用他最后的尊严,换取一张可能並不安稳的毕业证,换取二叔不用被揪到学校来当眾抽他耳光赔罪,换取那个风雨飘摇的家,不会被牵连进灭顶之灾。
他迈开灌铅般沉重的腿,一步,一步,朝著行政楼走去。
他站在那扇厚重的、镶嵌著“校长办公室”金色铭牌的深色实木门前。
心臟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撞击著肋骨,声音大得仿佛整条走廊都能听见。
血液轰鸣著衝上头顶,又迅速回落,留下一阵阵眩晕和耳鸣。
门里,就是审判席。
校长王德海那张昨晚在报告厅里灰败、此刻不知是震怒还是扭曲的脸。
以及……隨之而来的,可能是彻底断送前程的处分决定。
他需要认错。
需要低头。
需要舔舐那可能被踩碎的尊严。
为了毕业证,为了父母,为了那个绝望的二叔,为了堵住村主任那咄咄逼人的嘴……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將所有的屈辱、不甘、恐惧都吸入体內。
然后,他抬起如同千斤重的右手,曲起食指。
“咚……”
李清华只敲了一下,却感觉用尽了全身力气。
他屏住呼吸,等待著门內可能传来的雷霆震怒。
门內没有预料中的咆哮。
只有一片更深的寂静。
那寂静比任何斥责都更令人心慌。
就在他几乎要窒息的时候。
“咔噠。”
门锁从內部被轻轻打开的声音。
厚重的木门无声地向內滑开一道缝隙。
一股温暖得有些燥热、混合著浓郁茶叶气息的空气涌了出来,与走廊的清冷形成鲜明对比。
李清华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身体微微绷紧。
然后,他看到了。
开门的不是预想中主任或者其他人,正是校长王德海本人!
王德海侧著身,一手还握著门內的把手。
他今天没穿那身笔挺的、象徵威严的西装。
只穿著一件略显皱巴的灰色夹克,头髮也有些凌乱,几缕髮丝不服帖地耷拉在额前。
那张平日里保养得宜、总是掛著从容笑意的脸上,此刻竟堆满了李清华从未见过的、近乎諂媚的……小心翼翼?
他的腰背微微佝僂著,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卑微的、迎接的姿態。
尤其是当王德海看清门外站著的李清华时,那双眼睛里瞬间掠过无数复杂的情绪。
惊讶?恼怒?还有一丝更深的、仿佛被当眾揭穿什么后的狼狈和恐慌!
但这一切情绪都被一种极其强烈的、想要立刻驱赶对方的衝动所压制。
王德海的嘴唇哆嗦著,似乎想说什么刻薄的话,比如“你来干什么?”或者“滚远点!”
然而,还没等那呵斥出口。
王德海身后,一个平静无波、却带著奇异穿透力的声音响起,清晰地传了出来:
“是谁?”
声音不高,但那份沉稳和……不容置疑的掌控感,瞬间扼住了王德海即將喷薄的怒火。
王德海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所有衝到喉头的话语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脸上那副强行挤出来的笑容僵住了,瞬间又切换成一种更深的惶恐和討好!
他猛地转过头,对著办公室里那个声音的来源,用一种近乎卑微的、带著颤抖的腔调解释:
“是……是……郑书记,没什么大事!就是……就是一个学生……”
他一边语无伦次地解释著,一边疯狂地用眼神和手势示意李清华立刻滚蛋!
那眼神里充满了哀求、威胁和巨大的恐慌!
李清华看到了!
透过王德海侧身让开的门缝。
他清晰地看到了校长办公室里那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
宽大的办公桌后面,那张象徵著校长至高权力、平日里只有王德海本人能端坐的厚重皮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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