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如我生在当年(二合一,4.3k)(2/2)
他像个挑食,或说牙齿不好的人,將麵包弄得奇形怪状。
至於汤?
不经意倒掉就行了。
汤倒的动静倒是引起了监工的注意。
不过,他们发现麵包被吃了不少,对象还是个亚裔时,也只皱皱眉,没说什么。
另一边。
马库斯和队友,因为工作后的飢饿和疲惫,似乎並没有察觉到异常,已经咽下大部分食物。
“操,这汤还不错,有股甜味。”马库斯低声说道。
“甜味?”南美裔警员眉头一皱,似乎想到了什么,也不经意洒掉了汤。
与朱泓铭不同的是,他挨了一顿训。
时间很快来到傍晚。
屠夫召集所有新人,说是要对他们进行“分流”评估。
说是评估,其实屠夫早就做好了规划。
开始前,他对手下吩咐道:“听著!那个大个,还有他身旁贼眉鼠眼的白皮小子,
“把招子放亮点,死死咬住了!
“那个黑的瞅著有两下子,白皮的也不像什么省油的灯,
“一会儿把他们扔到b区去,准许“自由活动”——哼,b区那地方,有多少苍蝇老子都门清!
“我倒是有点兴趣,这两货色是想往外递话儿,还是打算找个狗洞溜之大吉?
“他们有半点不老实,都得第一时间报给我!”
手下点了点头,问道:“跟他们一起来的亚裔小子呢?”
屠夫摆手:“他?呵,查过了,底子比洗过的盘子还乾净,
“——穷疯了才跑来咱们这儿找出路的偷渡货色,能有什么样?
“扔到c区大通铺,
“別让他饿死就行,上面的大人不接受死体材料。”
分配很快传达给了一眾新人。
马库斯有些惊讶。
“自由活动?会不会有鬼?”他压低声音。
南美裔警员:“废话,他们多半怀疑上我们了。”
“那怎么办?”
“怎么办?任务必须完成!放小心些,偷著点,记得老汤姆安排的位置吗?到时候把墙一炸,放队友进来,就算暴露了也没什么!”
他们將朱泓铭排除在外。
毕竟这小子在c区,帮不上什么忙。
马库斯心中的愤然更甚。
“不知道陈警司塞这样一个废物进来干什么。”
南美裔警员:“管他的,枪火无眼,他到时候能不能活著出来都不好说。”
“嘖,也就是说,老子偷偷把他毙了,也可以怪在这些黑道头上,是吧?”
南美裔警员白了他一眼。
两人没再多说,往b区去了。
另一边。
朱泓铭跟著绝大多数新人,在监工带领下前往c区。
他余光瞥见,不少新人偷偷双手合十,或在胸前点著十字,像是在祈祷。
c区的监管力度很低,监工们领到位置后,不知道去哪了。
入目,是一道满是霉味的走廊。
尽头,是一张受潮的木门。
朱泓铭越走越慢,故意掉到队尾。
確认四周没人后。
他心念微动。
右腕,那寻常的皮质护套,在一阵细密的机括声中无声滑开、翻转、重组。
眨眼间,便化作一只通体墨黑,鐫著暗金龙纹的精巧金属弩匣。
““洞天”。”
朱泓铭默念。
咔。
很轻的一道復位声。
弩匣侧面一道暗槽开启,一根箭簇泛著幽蓝寒芒的短矢已然填装就位,无声无息。
朱泓铭的食指,在弩匣侧下方一个的凸起上,轻轻一拨。
幽蓝短矢如一道流星,悄无声息地离弦,钉入走廊入口处最深最暗的角落,
破空微鸣,几不可闻。
一切,都悄无声息。
与此同时,朱泓铭脑海中多了一道信息。
只要自己想。
四百米內,就能通过空间摺叠,瞬间跃迁到箭矢所在位置。
嗯,可以试试竞选四代目火影了。
“这种科技......
“大明,到底在对付什么样的敌人?”
顺手一想。
朱泓铭手腕一旋,细微至极的机括咬合声,再度连串响起。
金属弩匣,如活物般自行摺叠。
幽光內敛,冷硬的金属迅速被皮质覆盖。
眨眼之间,又变作一副毫不起眼的皮质护套,贴合在他的腕上。
给自己留手退路。
朱泓铭快走两步,就又跟上了队伍。
领头的新人捏著鼻子。
推开这门,似乎需要他鼓起莫大的勇气。
吱呀。
终於,木门被推开。
率先灌涌而出的,是刺鼻的腥味,潮味。
空气污浊到令人窒息。
几十上百人,如同沙丁鱼罐头,挤在这个不算宽敞的房间重。
如果拼了眼睛去找,会发现地上铺著一层薄薄的发霉草蓆,那便是唯一的“床铺”。
房间光线尤其晦暗。
无数身影蜷缩著,大多衣衫破烂。
仔细看去,他们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布满各种痕跡:
或是,呈暗紫色,如同蚯蚓般的旧鞭痕:鞭痕处,皮肉外翻;
或是,手臂或小腿上,一排排菸头大小,深褐色的圆形烫疤;
更多人脸上、身上,则是大片顏色不均的青紫,眼眶凹陷,嘴唇乾裂。
绝大多数人,眼神仿佛蒙了一层灰,空洞而呆滯。
他们对外界的声响,几乎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机械地呼吸,仿佛灵魂早已离体。
在最靠墙一角,还有几个人形一动不动地躺著。
他们胸口极其微弱的起伏,以此证明自己还活著。
偶尔,他们乾裂的唇间会逸出一两声呻吟,但无人侧目,也无人过问。
华裔男孩的母亲。
那位中年妇人,就是其中一员。
比起白天,她的脸色又灰败了几个层次。
朱泓铭扫过她的眼睛,但很快又移开。
不敢看。
不忍看。
那双眼睛,总是停留在儿女身上的眼睛。
此刻,如此涣散无光....
胸口仿佛被无形压住,朱泓铭深吸一口气。
这种画面。
他在近代史教科书上看到过。
在有关某个东南亚小国的传闻中,听到过。
那时,自己愤怒吗?
愤怒。
也只配愤怒。
愤怒自己无能为力,愤怒自己是泥菩萨过河。
愤怒自己只能苟且在钢铁丛林的某个角落——
而不是活在当年的战场上,哪怕只是一个,为身后的同胞,多杀哪怕一个鬼子;
而不是发疯似地搏一手,不要命地玩一次,放肆闯入那处小国,轰轰烈烈杀一场。
——那是自己没有能力。
——也可以怪自己没有机会。
可。
现在呢?
血液像是冷却,怒意蓄积后,思绪反而冰冷彻骨。
朱泓铭轻轻拨开身前的人群。
耳旁,有人小声提醒道:“別去!关心別人,会被特殊照顾的!”
华裔妇女也不断朝后缩著。
她艰难地摇著头,示意朱泓铭不要过来。
朱泓铭置若罔闻。
他在华裔妇女身前蹲下。
撕拉。
扯下乾净的衣袖一角,试著探向妇女疤口边缘的污渍。
朱泓铭声音沙哑:
“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