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楚怀谨变成楚安之!(2/2)
楚音的声音在静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毫无起伏,却又带著不容置喙的命令,“再送些易克化的、乾净的吃食过来。”
“是,少夫人。”僕妇低声应道,连忙去准备热水与乾净衣物。
楚音並没有进去,只是站在院中那株高大的老槐树下。
月光透过枝叶,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破碎的光斑。
好一会儿,里面传来哗啦的水声和楚怀谨抑制不住痛楚的闷哼。她没有动。
直到僕妇出来回稟:“少夫人,擦洗过了,换了乾净衣裳。大夫正在看顾他的腿伤。”
楚音这才点点头,缓步走进屋子。
淡淡的药味瀰漫开来,楚怀谨躺在铺著崭新锦被的床上,脸上也勉强擦净了污垢,露出憔悴不堪的轮廓。
他看著走进来的楚音,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先是惶恐,隨即又爆发出一种溺水抓住浮木般的依赖和求恳。
“音音…音音,谢谢!”他声音嘶哑,带著哭腔,“阿兄没用……阿兄以前对不起你……以后阿兄……”
楚音径直走到床边,將一直托在手里的一个狭长的乌木匣子放在他枕边。
“啪”的一声轻响,盖子被打开。
匣內衬著深色的绒布,静静地躺著一把造型古朴、线条流畅的长剑。
月光落在那寒光內蕴的剑身上,映出点点星辉。
剑格处,镶嵌著一颗幽蓝的宝石,深邃如夜海。
楚怀谨的目光瞬间被那剑吸引,呼吸都停滯了。
“阿兄,”楚音的声音平缓无波,打断了他即將出口的哀求和懺悔,“你知道吗?候府没了,父亲、母亲……將在秋后处斩,你的旧日亲眷、世家情分,都已化为云烟。”
这每一个字,都像一柄重锤,砸在楚怀谨心上。
他眼中刚刚燃起的光,骤然熄灭,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绝望。
他明白了,她为他疗伤,照顾他,不是旧情復燃,更像是对一件破败旧物的最后一点怜悯,以及……利用。
“你的路,楚家已经给不了你了。”
楚音俯视著他,眼神清冷如月下寒潭,“伤好后,带上这把剑。南疆六省正在扩编『靖边营』,缺敢战锐卒。”
楚怀谨不明所以,只喃喃重复:“南……南疆?靖边营?”
忽然反应过来什么,忙道:“不!音音,你不能……阿兄我……我不想离开锦州,只要能在锦州,做什么都可以……”
他惊恐看向楚音,疯狂地摇头,语无伦次,“我打不了仗了!我会死的!音音!你恨阿兄我知道,可你不能送我去死啊!”
“大夫会竭尽全力治你的腿。”
楚音的声音没有丝毫动摇,平静得近乎残酷,“南疆虽苦,却是绝境中唯一的生路,你本应已经被斩首,又如何能再出现在锦州?只有南疆,那里没人认得你,锦州是绝计没有你立足之地了。拿著这把剑,至少……它能护你一护,不至赤手空拳。去了那边,隱姓埋名,就叫……楚安之。”
她抬起手,看似不经意地拂过楚怀谨满是冷汗的额头,指腹停留在眉心片刻。那触感冰凉,不带一丝温度。
“安,是安身立命的安;之,是求有所得的之。好好活著,楚……安之,你知道男人应该做什么?爱国,护国,护家。”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终审判决,“这是我能替你选的,最后一条,也是唯一一条还能有点盼头的路。”
楚怀谨所有的求饶和恐惧都被冻在了喉咙里。
他看著近在咫尺的妹妹,那张熟悉的脸上没有恨,也没有爱,只有一片冰封的决绝与遥远。
他懂了,这就是交换。用楚家最后一滴血脉的余生,去偿还过往的债,换取一个苟延残喘的机会。
而他,別无选择。
汹涌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却不是委屈,而是一种彻骨冰寒的绝望与认命。他死死攥住身下的锦被,像濒死的鱼一样无声地张著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身体剧烈地颤抖著。
楚音直起身,最后看了一眼那把在夜色中静静绽放寒光的长剑,以及床上那个蜷缩成一团的、破碎的阿兄,转身走出了房间。
厚重的门扉在她身后无声合拢,隔绝了內里压抑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