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章(2/2)
玄知一直沉静如水的眼眸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
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意不受控制地从他身上弥漫开来,虽然只是一瞬就被他强行压下,但餐桌上的银质餐具都发出了细微的嗡鸣!
他放在膝上的手猛地攥紧,指节泛白。搜魂……对神魂的伤害是难以估量的!
他不敢想象秋安当时承受了怎样的痛苦!
命盘深处传来一阵剧烈的悸动,那是属于他的愤怒和后怕。
毅猛地抬起头,那双总是低垂的墨色眼眸此刻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滔天的怒火!
他死死地盯着秋安的后背,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搜魂?!
他们竟敢……竟敢如此对待少主?!
一股毁灭性的暴戾气息在他体内翻涌,几乎要冲破理智的束缚!
光幕中,凛夜那张万年冰封的俊脸,第一次出现了极其明显的变化!
他周身的气息骤然变得无比恐怖!仿佛沉睡的远古凶兽睁开了猩红的双眼!
整个光幕都因为那无形的、狂暴的杀意而剧烈波动起来!
他身后的背景似乎都扭曲了一瞬!他放在王座扶手上的手,猛地收紧!
凛夜那双墨瞳,此刻如同燃烧着九幽寒焰的深渊,死死地锁定了秋安。
他没有说话,但那无声的、几乎要撕裂空间的恐怖威压,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胆寒!
他在极力克制,克制着立刻撕裂空间降临此地、将整个长老会连根拔起、挫骨扬灰的冲动!
秋安仿佛没感受到这足以让星辰失色的恐怖杀意,
她只是微微侧了侧头,像是在仔细回忆搜魂过程中的细节,又像是在斟酌如何描述那种感觉。
她的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嫌弃?
“他们想找什么东西。”
她平静地陈述,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他们认为,我可能知道那样东西的下落,或者……我本身就拥有那个东西。”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极其讽刺的笑容,
“所以,他们就直接动手了……搜了我的魂。啧,简单粗暴,恶心吧?”
她看向凛夜,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
“这帮狗东西,真是半点脸都不要了。”
她拿起餐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动作优雅,与话语中的粗鄙形成了荒诞的对比。
“但我没有。”
她的声音斩钉截铁,
“我确实没有他们要找的那个东西。我的记忆里,没有关于那东西的任何线索。”
她话锋一转,眼神变得锐利而深邃,如同能穿透迷雾:
“可他们这种态度,这种不惜撕破脸皮、动用禁忌手段也要得到那东西的疯狂……反而让我感觉……”
她微微眯起眼睛,像只锁定猎物的狐狸,
“我大概……知道那东西可能在哪了。”
她放下餐巾,身体微微前倾,看向凛夜,眼神里闪烁着一种近乎冒险的兴奋光芒:
“我打算……去碰一下。”
她的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只是说要去花园里摘朵花。
死寂。
餐厅里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
凛夜沉默了。
那足以冻结星河的恐怖杀意缓缓收敛,但那双墨瞳却变得更加幽深,如同酝酿着毁灭风暴的宇宙黑洞。
他没有立刻回应秋安,而是将目光转向了坐在秋安对面的玄知。
“玄知长老,”
凛夜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你,什么想法?”
他问的是玄知的意见,但目光却锐利如刀,
仿佛在审视玄知与秋安之间那层由命盘连接带来的、无法斩断的羁绊,以及这羁绊可能带来的影响。
玄知迎上凛夜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
他沉默了一瞬,似乎在组织语言,又似乎在感受着识海中那轮与秋安紧密相连的命盘虚影。
最终,他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磐石般的坚定,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餐厅里:
“我的命盘,”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秋安,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和秋安的……融合了。”
……
这句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
虽然陆沉和毅之前已经有所猜测,但由玄知这位当事人亲口证实,其冲击力依旧巨大!
命盘融合!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两人的命运、神魂都产生了深层次的、难以分割的联系!
这比任何誓言、任何契约都要深刻和危险!
凛夜的目光在玄知脸上停留了数秒,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瞳里,似乎有无数复杂的情绪在翻涌、权衡。
最终,他点了点头,目光重新落回秋安身上。
他没有对命盘融合发表任何看法,仿佛那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直接跳回了核心问题:
“你准备给什么理由?”
凛夜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冰冷,但熟悉他的人能听出,那冰冷之下,隐藏着纵容
“理由?”
秋安愣了一下,似乎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奇怪。
她眨了眨那双清澈无辜的大眼睛,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
脸上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甚至还带着点“你们怎么都忘了”的小小埋怨。
她放下叉子,身体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姿态放松,甚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骄纵,仿佛在谈论今天天气如何:
“我已经告诉过他们了呀!”她的语气理所当然,理直气壮。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她微微扬起下巴,
眼神里瞬间迸发出一种属于冥界少君的、睥睨一切的冰冷锋芒,声音也陡然变得凌厉而充满压迫感:
“他羞辱我!”
她一字一顿,清晰无比,
“没有人——敢羞辱我!”
这突如其来的气势转变,让陆沉和毅都心头一震。
秋安的目光扫过众人,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一个被废的、人人可欺的少君,”
她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和一个……有着妖皇令的少君,”
她刻意加重了“妖皇令”叁个字,眼神意有所指地扫过陆沉,
“谁轻谁重,还用说吗?”
她微微歪头,脸上露出一抹近乎天真的残忍笑容:
“那个影帝……哦,就是那个叫炎烬的,”
她语气轻快,仿佛在谈论一个有趣的玩具,
“他必会成为新的妖皇。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她摊了摊手,
“至于妖宗……那个倒霉蛋?”
她嗤笑一声,语气充满了不屑,
“那是他技不如人,活该呗。谁都知道……”
她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
拿起餐巾擦了擦自己纤细白皙、看起来毫无力量的手指,
然后抬起头,露出一个极其无辜、极其理直气壮的笑容,用最轻柔的语气,说出了最荒谬的结论:
“……我手无缚鸡之力呀。”
……
餐厅里陷入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长久的、诡异的沉默。
光幕中的凛夜,万年冰封的脸上,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他深邃的墨瞳看着自家妹妹那副
“我很弱所以我很无辜”
的理直气壮模样,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
——是无奈?是纵容?
还是……一丝被这胆大包天又精于算计的小狐狸逗乐的……笑意?
玄知默默地端起面前的水杯,喝了一口,借此掩饰自己眼中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无奈和纵容的叹息。
他知道她在演戏,演一场天衣无缝的大戏,但他无法否认,这理由……该死的完美且无法反驳。
陆沉彻底石化了。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看着秋安那张纯良无辜的脸,再想想她口中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是如何在课室搅动风云、如何与玄知长老命盘相连、如何让妖宗陨落、如何抵抗了长老会的威压
……巨大的荒谬感和认知的颠覆让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已经停止了运转。
他第一次如此深刻地认识到,眼前这个女人,她的“弱”,也可以是最致命的武器和最完美的伪装。
毅则深深地、深深地低下了头。
肩膀几不可察地微微耸动了一下。
他怕自己再抬头,会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
——那是一种混合着对少主智谋的敬畏、对她胆大包天的心惊肉跳、以及对她如此坦然利用自身“弱点”的心疼……最终都化为一种更加深沉的、誓死追随的决绝。
秋安仿佛完全没看到四个男人脸上那精彩纷呈、难以言喻的表情。
她拿起一块涂满了果酱的吐司,满足地咬了一大口,
脸颊鼓鼓囊囊地咀嚼着,清澈的眼眸弯成了月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