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檄文(1/2)
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歷朝歷代打仗前都得要写檄文。
怀荒人自然也不能免俗。
於是乐起主动请缨揽下了这个活计。毕竟穿越不抄诗等於没穿越嘛。
不过眾人还是將信將疑,眾口一词先让卢喜给乐起把把关。
“偽擅政元叉者,性非和顺,属籍疏远。昔以太后姻婭,早蒙宠擢。洎乎晚节,秽乱禁中。曾不怀音,公行反噬。”
卢喜向眾人读著檄文,心想这说的是权臣元叉早年因为娶了胡太后的妹妹胡玄辉而受提拔髮跡之事。
“入门见嫉,鬚眉不肯让人,掩袖工谗,狐媚偏能惑主!”
这句话既形象又琅琅上口,卢喜心里都能想像的出元叉拍马屁的样子了。
“狼心蠆毒,藉权位而日滋;含忍諂诈,与日月而弥甚。君之亲母,幽之於別宫;蠕蠕贼子,委之以重任。剖斮忠贤,歼殄宗室,人神之所同嫉,天地之所不容。犹復包藏祸心,窥窃神器,无君之心,非復一日;篡逼之事,旦暮必行。”
这说的是元叉得势之后联合宦官刘腾软禁胡太后,诛杀素有贤名的清河王元懌,顺便提了下柔然阿那瓌的事情。
至於凌迫君王什么的,怀荒人倒是没有听说过,不过想来自古权臣和天子的关係肯定都不会太好,这多半是真的。
“呜呼!霍子孟之不作,朱虚侯之已亡。燕啄皇孙,知汉祚之將尽;龙漦帝后,识夏庭之遽衰。”
这句一口气用了四个典故,就连乐举都在好奇自家不学无术的弟弟什么时候读了这么多书?
“百年【注1】皇魏勛臣,公侯弟子。奉先君之成业,荷本朝之厚恩。宋微子之兴悲,良有以也;袁君山之流涕,岂徒然哉!是用气愤风云,志安社稷。因天下之失望,顺宇內之推心,爰举义旗,以清妖孽!”
百年,镇將於景的表字,他是名臣於烈之子、於忠之弟,这是从前怀荒镇僚吏们必须掌握的重要知识。
“东连濡源,西尽天山,铁骑成群,玉轴相接。海陵红粟,仓储之积靡穷;枋头【注2】黄旗,匡復之功何远?班声动而北风起,剑气冲而南斗平。喑呜则山岳崩颓,叱吒则风云变色。以此制敌,何敌不摧;以此图功,何功不克!公等或家传汉爵,或地协周亲,或膺重寄於爪牙,或受顾命於宣室。言犹在耳,忠岂忘心?”
卢喜读到此处声音越发的激昂,其余眾人就算不通文学也能感受到其中的磅礴气势。
乐二郎是找谁捉刀代笔的?
“一抔之土未乾,六尺之孤何托?倘能转祸为福,送往事居,共立勤王之勛,无废旧君之命,凡诸爵赏,同指山河。若其眷恋穷城,徘徊歧路,坐昧先几之兆,必貽后至之诛。请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之天下!移檄州郡,咸使知闻。”
卢喜读完最后一句,猛地一拍大腿,一跃而起,激动地说道:
“听听这句『班声动而北风起,剑气冲而南斗平。喑呜则山岳崩颓,叱吒则风云变色』,就算是我本知道怀荒镇的虚实,也不禁心折动摇。此文一出,咱们的清君侧靖国难的大事就算成了一半!真的是『请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之天下』”
“额,真有这么厉害?我只是听到骂的很痛快,这几天的憋屈苦闷也被这檄文一扫而空。”
乐举笑著摇了摇头故作谦虚一番。
然而,其余诸人的文化水平实在有限,还是半懂不懂的状態。他们面面相覷,虽然能从酣畅的语调中感受到这檄文定是不凡,却难以完全领会其中的精妙之处。
丘洛跋起身扶刀说道:
“既然大家都觉得写的好,那肯定就是不差了。这事情先放下,咱们说说何时动身出兵?”
此话一出大厅又乱成一片,连慕容武徐颖两人也开始兴致勃勃地拉著贺赖悦討论舞刀弄棒的事情,把激动的卢喜晾在一边。
乐起倒是不以为意,只是坐著揉揉酸胀的太阳穴。他的文采哪里可能这么好,不过是初唐四杰之一的骆宾王的討武曌檄写的实在太出色太流畅,穿越以来这么多年他还能记得一清二楚罢了。就为了迎合当前的时代背景,將其中几处地方改动一下就耗费了极大的心神。
丘洛跋的发言很好的反映了六镇武人的缺陷。
即所谓的“谋大器小”。
所谓谋大,指的是谋取最高权力的野心欲望,此时倒还看不太出来,丘洛跋慕容武等人的野心还没有膨胀到这个地步。
不过器小倒是十足,可以理解为缺乏政治头脑和战略眼光。
这一点上连还瘫坐在蒲团上的於景都比他们厉害十倍,就算人家是洛阳內卷官场的失败者,也足以碾压怀荒的乡巴佬。
乐起见眾人討论得热火朝天,全然偏离了主题,赶忙出言制止,试图让议题重回正轨。
他提高了声音,大声说道:“诸位,咱们先莫要急著討论出兵之事,我草擬的檄文之中尚有诸多细节需要斟酌。”
然而,眾人谈得兴起,根本无人理会他的呼喊,依旧自顾自地爭论著,把他晾在了一边。
“又是这个样子,和昨日有什么区別嘛!”
一旁的卢喜心里暗道,不由自主地將目光投向乐举,指望他站出来扭转局面。
“檄文写的倒是好,但是'一抔之土未乾,六尺之孤何托'这句话却会把你们都给逼到绝路的。”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这喧闹的氛围。
“老翁休得聒噪,饿了就吃乃公一拳!”
慕容武闻言大怒。因为刚才发声的人竟然是当了一整晚泥塑木偶失魂落魄的於景。
在眾人眼中,他之前一直沉默不语,早被当作是个死人,如今却突然出言反驳,这让慕容武极为恼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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