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为渊驱鱼(下)(1/2)
吐万丹的头颅滚落在焦黑的草地上,草原上冲天的火光映照著这血腥的一幕,但这仅仅是这个闷热夏至之夜的序幕。
当怀荒骑士们用长矛高高挑起吐万丹那面目狰狞的首级,在混乱的营盘间纵马奔驰,发出震慑敌胆的胜利呼喝时,本就因首领猝死和夜袭而陷入恐慌的库莫奚人,最后的抵抗意志瞬间崩溃。
倖存者彻底放弃了组织,本能地催动坐骑,朝著他们自认为安全的东方——御夷故城的方向,亡命奔逃。
贺赖悦和他麾下的精锐骑兵,经过整夜的激烈奔袭与搏杀,不少已经倒毙在战场上。
他们此刻只能强撑著疲惫的身躯,在硝烟瀰漫、尸横遍野的营地里搜寻那些无主的库莫奚战马。
匆忙换上马匹后,他们远远地吊在溃败的库莫奚人后面,保持著威慑性的压力,驱赶著这群惊弓之鸟,其姿態確实像极了草原上驱赶庞大羊群转场的牧人。
倘若这场突袭发生在中原大地,针对的是成建制的军队,斩將夺旗的辉煌战果,说不定还能在厚重的史册中爭得寥寥数笔的记载。
若突袭之处是战线之上某个至关重要的战略节点,其影响力或许足以扭转战爭天平的倾斜方向,进而决定两个庞大军政集团之间的兴衰命运。
然而,可惜此地乃是塞外的茫茫草原,並非兵家必爭的险要之地。
然而这里不过是塞外游牧民族垂涎三尺的一片寻常草场,这群人也仅仅是一群平日里以放牧为生、兼做些打劫勾当的牧子。
胜则进,败则退,是天经地义的生存法则。被偷袭了,打不过了,那就跑。在无垠的草原上,逃跑並非耻辱,保存实力才是关键。
他们或许並不知晓那“敌进我退敌退我进敌驻我扰敌疲我打”的精妙战术理论,但其骨子里的生存智慧,早已让他们在实践中深諳此道。
贺赖悦心中深知,单纯的突袭本身並无太大意义,即便成功斩杀了敌方首领,也难以產生决定性的影响。
只要库莫奚人尚未被彻底剿灭,他们便不会轻易感到痛苦或畏惧,定会如惊弓之鸟般颺飆至百里之外,而后重新聚集起来,寻觅时机捲土重来。
因此,从一开始,贺赖悦的目標便是將这群库莫奚人尽数驱赶到鸳鸯水向西拐弯之处,以便最大限度地藉助草原上这难得一见的地利优势,將他们一举围歼。
清晨出发之际,他將所有马匹集中调配给了自己麾下的精锐部队,令其向西北方向发起迅猛突击,同时,又命人率领剩余的士兵徒步向北行进。
而这群人的目的地,距离怀荒城不过才三十多里路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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鸳鸯濼是一个內陆湖泊,其西南方有多条季节性河流潺潺注入。而东北边则是蜿蜒的鸳鸯水。
鸳鸯水发源自自怀荒镇南方的燕山余脉,在一路向北流淌三四十里后,陡然折而向西,一头扎入鸳鸯濼之中。
也就是说,这群库莫奚人所犯下的最大错误,便是在鸳鸯濼、鸳鸯水等水系环绕而成的天然口袋阵之中扎营安寨。
怀荒人兵分两路自南方奔袭而来,就是为这个口袋牢牢扎上了口子。
此时正值炎炎夏日,水量充沛,那些逃散的库莫奚人遵循著本能,向著东边的根据地——御夷故城的方向仓皇奔去。
然而黑夜之中,他们不敢贸然渡河,只能沿著鸳鸯水南岸,逆流朝著东边狼狈逃窜。
在草原之上,夜晚强行军几乎是所有游牧民族首领都会竭力避免的事情。
致命的威胁不仅来自可能尾隨或埋伏的敌人,更来自脚下这片看似平坦实则危机四伏的土地。
再神骏的良驹,也可能因踩塌一个隱蔽的旱獭洞而折断腿骨;再经验丰富的骑士,也可能因视线不清从马背上跌落,轻则受伤,重则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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