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比干立矛(5K大章送给明天要上班的你)(1/2)
嗟!我友邦冢君御事,司徒、司邓、司空,亚旅、师氏,千夫长、百夫长,及庸,蜀、羌、髳、微、卢、彭、濮人。称尔戈,比尔干,立尔矛,予其誓——《尚书·牧誓》
对於兵民合一的怀荒镇而言,开动战爭机器並非难事。
就在贺赖悦於两军阵前连斩两名库莫奚挑衅骑士之际,怀荒城的守军已开始源源不断地开出城外,在城墙外侧的羊马墙前展开阵势。
这也正是乙居伐不再派人出阵与贺赖悦单挑的原因之一:
比起那三千多困顿疲惫、被迫杀马充飢的残兵,眼前这支从坚固城池中开出的生力军,显然分量更重,威胁更大。
而这,恰恰正中乙居伐下怀。
库莫奚人从来就不善攻城,此番倾巢出动更是连最简陋的云梯都未携带。
但若怀荒援军胆敢在城外旷野列阵决战,乙居伐自信能一举將其击溃,进而趁势冲入城门,將整个山北草原收入囊中。
乙居伐留下数千人马呆在鸳鸯水西侧继续监视、围困贺赖悦,並充作预备队使用。自己则带著剩下的近两万主力进入鸳鸯水、怀荒东河和怀荒城之间的三角地带,准备就在此处將怀荒镇出城的兵马一举盪灭。
然而,怀荒人並未如他所料般鼓譟进击,反而摆出了类似南朝军队的防御阵势,沉稳得令人不安。
乙居伐带著儿子乌豆伐在阵前逡巡,心中暗恼:若此地有个山丘能俯瞰全局该多好!
不过,这並不影响大局。
视角回到怀荒。
排兵布阵对他们而言也並非易事。以往出征多以骑兵为主,但此刻乐起主张將所有马匹集中留作最后的突击力量,因此出城的全是持盾握矛的步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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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战爭之道总有共通之处。
虽未研习《司马法》,也未曾深諳“凡陈(阵)行惟疏,战则惟密”的兵法精要,但在乐起的指挥下,怀荒人竭力模仿南朝军队对抗骑兵的经典阵型。
阵型以队为基本单位,每队约有50人,全队站为五排,每排十个人。
其中队主和其余什长站在第一排,负责居前引战;队副和伍长则站在最后一排,负责整顿军纪,斩杀逃兵;队中所有人左右间隔一尺,两名士兵的盾牌相互靠拢不留缝隙,即所谓“比干”。
前后间距则差不多有三步【注1】,以方便队伍行进和挺矛戳刺,即所谓的“称戈立矛”。
队与队之间左右间隔五步,前后间隔三十步。
如此布阵,出城的怀荒义军共组成三排战列,每排五十个队。
为防库莫奚精锐骑兵集中突击中军斩將夺旗,乐起特意將每排正中的三个队扩编为百人规模。这种“二合一”的加强队,占据的空间与其他队相同,但士兵密度增加一倍。
这样一来实际上共有一百五十九个队约八千人,整个军阵面向正北方背靠羊马墙,东西长约九百步。
而怀荒的北城墙长约一千三百步,这意味著整个军阵的后背都在城墙的援护之下。
只要不离开城墙太远,结合三角地带的地形,库莫奚人惯用的左右包抄战术將难以施展。
主將乐举並未置身队列之中,而是骑马在第一、第二排之间来回驰骋指挥。
慕容武统领左翼,徐颖坐镇右翼。城楼上,丘洛拔等人登高望远,严密监视敌情,通过旗语和金鼓向城下军阵传递信息,並隨时准备调动城內剩余力量出城接应。
乙居伐虽无法窥见怀荒军阵全貌,但天地间瀰漫的肃杀之气已让他感受到沉重的压力。一丝悔意悄然滋生:昨夜为何不全力吃掉贺赖悦那三千人?
本想以困兵为饵,钓出城中主力,如今看来似乎有些托大了。即便己方兵力三倍於敌,且全是机动性强的骑兵,面对这森严壁垒般的步阵和坚城,胜负之间也陡增变数。
库莫奚人忌惮怀荒人的严整阵势与城头援护,怀荒人则畏惧库莫奚的骏马弯刀。战场陷入冰冷的对峙,空气仿佛凝固,连战马的嘶鸣和士卒的呼吸都刻意压抑下来。
相比之下,库莫奚一方显得更为喧闹。
战马的蹄声、响鼻、嘶鸣交织,更因其固有的部族特性——乙居伐作为阿会部俟斤兼五部盟主,其权威建立於阿会部的强大和个人威望之上,对其余四部並无绝对的生杀予夺之权。
库莫奚与其他尚未建立严密制度的游牧部族相似,传统战术更倚重“骑射”而非衝击肉搏。
一方面受限於金属匱乏,难以打造足够坚固的盔甲以组建重装骑兵;但更根本的原因,是其社会形態导致的不完全集权体制。
近距离骑兵衝击作战,即使有马鐙辅助,面对严密的步兵阵型,骑士的落马率和伤亡率也高得惊人,这需要极其严酷的军事纪律和绝对的政zhi权威来逼迫散漫的牧子投入血腥肉搏。
而这,正是乙居伐本人,尤其是库莫奚部族所极度缺乏的。
在鸳鸯水、怀荒东河和怀荒城构成的狭窄三角地带中,隨时可能爆发的战斗偏偏就是衝击骑兵和步兵方阵之间的肉搏战斗。
乙居伐的悔意在飞速扩大,甚至一度萌生退意。但倚仗著绝对优势的兵力,他只能强行压下不安,消耗著多年积攒的威望,命令各部排开简单阵列,准备发起衝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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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场南端,怀荒军阵中的气氛也难言乐观。
严密的队形固然给予士兵极大的安全感,首排军官的遮挡也避免了后排新兵直面库莫奚骑兵布阵捲起的漫天烟尘,从而减轻了恐惧。
然而,阵中大部分士卒並非职业军人,维持如此复杂的阵型已让各级指挥官耗尽心力。面对库莫奚人略显混乱的调整,他们也未能抓住时机主动出击。
战场上的沉寂一直持续到下午,终於被城楼上骤然响起的战鼓声打破!
此时两军前锋相距约五六里,对骑兵而言转瞬即至。占据战场主动权的库莫奚人本不急於进攻。
先行一步的,却是怀荒的步兵大阵!
无奈怀荒士卒的纪律与训练远不及正规军。
步兵大阵每推进不到五十步,就必须停下来重新整队,然后才在整齐却稍显迟滯的口號声中缓慢前移。
如此走走停停,当推进至战场中央,距离库莫奚前锋不足二里时,夕阳已开始西沉。
乙居伐等的就是这一刻!
在他眼中,怀荒人那笨拙如龟的步兵阵终於远离了城墙的庇护,其背后暴露出的巨大空档,已足够库莫奚人施展最拿手的左右包抄、前后夹击战术!
唯一的隱忧在於,执行包抄的骑兵绕至敌阵后方时,可能遭遇城中突然杀出的预备队夹击——
乙居伐在赌,赌怀荒人已无更多兵力可用此策。
为说服各部头人,他將阿会部精锐分派至风险最高的两翼包抄任务,自己则仅率少量亲兵坐镇中军,监督各部依令而行。
而在更远的北边、鸳鸯水的西北侧,不断遭受骑射打击的贺赖悦等人终於感受到一些解脱。
无论最终的胜负,他们的命运都將在今晚见分晓。
好在之前援军出城布阵的动静足够大,而且城楼上也燃起狼烟示意,让被困的眾人感到了城中救援的决意。
而且隨著大部分库莫奚骑兵渡河南下布阵,他们当面的压力隨之大轻。贺赖悦游走在圆阵之中,不断向周围的士卒鼓舞打气:
“兄弟们!是我贺赖跋弥害大家身陷绝境。此时要打要杀,我贺赖跋弥绝无怨言。但今夜,城中兄弟已尽出援兵来救我们。大傢伙再咬紧牙关,撑住这最后一口气。横竖就是这一遭了,跟奚狗拼个痛快!”
“若能侥倖回城,我贺赖跋弥任凭大家处置!”
“跋弥兄说的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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