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纠纠葛屨(1/2)
时间回到一天前。
就在乙居伐大步流星地走出毡帐后,辱紇主一个翻身坐了起来,仿佛刚刚那碗圣水真的拥有起死人肉白骨的魔力。
“这老东西还是看不清形势,还好咱们套出了他的实话。”訶辰对他那“痊癒”的父亲说道。
辱紇主將头骨碗踢到一边,愤愤地说道:
“乙居伐葬送了这么多子弟族人,居然还妄想著继续当库莫奚的俟斤。”
“他多半还会去找找他的亲信许诺封官,好和我们一起攻杀莫贺弗。”
“訶辰你待会去城中各处收拢收拢亲信人手,不要多废话,直接將老东西拿下!明天就说是莫贺弗害死了俟斤”
“好的,我这就去。”訶辰在腰间掛上弯刀,起身就准备往外面走。
“等等,回来!有件事你必须记住!”辱紇主又叫住了他:
“不要去打乙居伐的染干婆娘的主意!那是个不祥不洁的女人。”
“二十年前儿子靠老子、二十年后老子靠儿子,如果那染干婆娘能得到神灵的眷顾,早一点、多一点生几个儿子,乙居伐还不至於落到今天的田地!”
辱紇主握住訶辰的手腕,死死盯住了年轻的儿子:
“我帐中那几个婆娘都给你,等回弱洛水,我再派人去契丹人那里给你说一门正亲。”
“遵命,父亲大人。”訶辰朝著父亲重重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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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们口中不洁不祥的染干敦正在帐內给儿子缝补衣服。
她本是河北士大夫家的女儿,十几年前隨父亲上任营州的途中车驾被马匪所劫夺。
父亲和一干隨从力战而死,而自己则成为了库莫奚人年轻俟斤的战利品。
少女时代的优渥生活已经久远地如同前世,她连自己原本的名字都快要忘记。
只记得俟斤和周围库莫奚女人给她取得外號——染干敦,而且还给仇人生了一个健康的继承人。
“我原本叫什么名字来著?”
染干敦看著被骨针扎破的指头,没想起自己的名字,倒想起了幼年时父亲教她的诗句:
“纠纠葛屨,可以履霜。掺掺女手,可以缝裳。要之襋之,好人服之。好人提提,宛然左辟,佩其象揥。维是褊心,是以为刺。”【注1】
不过她早已接受了“染干敦”这个外號。
因为她也觉得她和这句诗里为贵妇人缝补衣服的女奴並没有什么区別。
染干敦还沉浸在对过往怀思的时候,帐中突然闯进来一个人。
此人脸色异样地红得发亮,像喝多了的醉鬼,也像十几年前趁著酒劲將她强暴的男子。
“俟斤,您怎么了?”
染干敦对著来人惊讶地问道,来人正是她的丈夫乙居伐。
“快,快...快叫上乌豆伐,咱们马上走!”
乙居伐上气不接下气,瞪著通红的双眼对染干敦嘶吼道。
“怎么回事?要去哪里?”染干敦急切的问。
乙居伐一把揪住染干敦的领子,命令道:“我说了就是,快去准备!”
染干敦不敢再问,急忙从帐外唤回儿子,匆忙的收拾逃亡必需的东西。
她从丈夫异常的表现已经明了,巨大的危机已经降临,今夜他们必须拋下一切才能得到一条生路。
她太清楚一个失去男人的妇女会在草原上遭遇何种命运。
无论如何,她已经同眼前这个男人深深地绑定。为了自己的孩子,她必须为他做点什么。
乌豆伐从帐外牵来三匹马,扶母亲上马后轻轻一跃,也坐在了马鞍上。
可是父亲乙居伐使劲踩住马鐙,费力地扑腾了好几下都没能上马,反而摔了一跤。
帐前几十步外隱隱约约围了一圈人,他们冷眼看著俟斤的丑態,既不说话,更无人上前帮忙。
乌豆伐看不过去,翻身下马扶起父亲,艰难地托著推著他的屁股靠上马鞍,自己也翻身而上,从背后搂住了父亲,再回头呼唤母亲快快启程。
这一夜註定是这一家三口一生难忘的记忆。
城中的库莫奚人就这么默默地看著俟斤再一次当著所有人的面逃亡。
但是同上次不一样,他们很默契的让开了通往城门的道路,像是在恭送俟斤一家走上黄泉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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