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94年1月的一场会议和一场葬礼(2/2)
肖镇的立场清晰而有力——支持建设,但必须以最苛刻的標准保障生態安全和人民福祉。
他的意见,因其无可比擬的科学威望和对国家战略的深刻理解,分量极重。
接下来的討论,焦点开始转向如何落实肖镇提出的“最高標准”。
各方代表围绕生態监测体系、移民安置方案、资金保障等具体措施展开了更为务实的探討。
肖镇虽非水利专业,但他提出的系统性思维和对技术极限的追求,为討论注入了新的维度。
最终,在庄重的表决环节。主持人高声宣布:“现在,就『长江三峡水利枢纽工程』是否上马进行最终表决。请支持建设的同志举手。”
一只只手臂坚定地举起。肖镇没有任何犹豫,沉稳地举起了自己的右手。环顾四周,支持者占据了绝对多数。
“反对的同志请举手。”
稀稀拉拉几只手臂举起,汪教授也在其中,神情复杂。
“弃权的同志请举手。”
有几人选择了沉默。
主持人深吸一口气,声音洪亮地宣布:“表决结果:支持建设三峡工程的决议,**通过!”
会场內响起並不算热烈但充满复杂情绪的掌声。一个关乎国运、牵动亿万生灵的超级工程,在这一刻,正式按下了启动键。
肖镇默默放下手,望向窗外灰濛濛的天空,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万里长征的第一步,后续的挑战將更加艰巨。他肩上的担子,又多了一分沉重。
在京城接下来的日子,肖镇像个精密仪器上的关键齿轮,被嵌入国家运转的核心网络。
他马不停蹄地拜会了军部实权人物么爸肖征,与中枢大领导霍正业进行了深入长谈,又和调去中枢主抓经济的老部下“香香哥”刘菊香交换了对未来发展的看法,最后还和大舅哥李成林敘了家常。
这些会面,信息密集,意义重大,却也耗费心神。直到1月25日,他才拖著疲惫的身体回到西跨院的家,刚想喘口气,门就被敲响了。
来人是95號四合院后院的老邻居,刘光天。有好几年没见,刘光天显得憔悴了许多,眼神里透著惊惶和悲伤。
“肖部…肖大哥…”刘光天声音有些哽咽。
“光天?快进来,怎么了这是?”肖镇把他让进屋。
刘光天站在屋当间,嘴唇哆嗦著:“肖大哥,我…我来报个丧。我爹…刘海中…走了…”
肖镇一惊:“刘大爷?什么时候的事?身体不是一直还行吗?”
“就…就前两天…”刘光天的眼泪终於掉了下来,“我大哥…刘光齐…您可能也听说了,他和他那个老婆,还有大侄子那边一串儿…全被『双规』了!
这事儿处理结果不知道怎么传到我爹耳朵里了…他本来心臟就不好,血压也高…一听这消息,当场就气得浑身发抖,话都说不出来…『嗷』一声,人就栽地上了…送到医院,医生说是突发大面积脑溢血…没…没救过来…”
肖镇沉默了片刻,心中五味杂陈。刘海中,那个曾经在四合院里呼风唤雨,后面低调钻研技术的七级锻工。
老刘一个文化不高的抡大锤的,培养出一个省部级高级领导的大儿子,一个金陵卉研究院主任级研究员眼前的光天,还有在东北做海装飞弹项目研究的主任研究员光福。
已经是奇蹟了,对比一下同院的阎阜贵家他作为一个父亲很合格。
最后竟是被自己寄予厚望、貌似走到官场快车道的大儿子一家拖垮的。真是世事难料,命运弄人。
“唉…”肖镇长嘆一声,“刘大爷…也是个要强的人。光天,节哀顺变。后事怎么安排的?”
“定在明天,26號,东郊殯仪馆。”刘光天抹了把眼泪,“家里…家里现在乱成一锅粥。光齐一家三口进去了,还有个老二在,还好跟著我做研究,光福(刘光福)…唉,还得明天坐飞机一家人回来。这里就剩我和媳妇儿张罗…肖大哥,您…您要是有空…能不能…?”
“放心,”肖镇点点头,语气沉稳,“刘大爷是老街坊,明天我一定去送他最后一程。”
1月26日,东郊殯仪馆。
天气阴沉,寒风料峭。殯仪馆的告別厅不大,布置得简单肃穆。
刘海中穿著崭新的中山装,躺在鲜丛中,面容经过整容师的修饰,显得平静,却也带著一丝挥之不去的僵硬和失落。空气里瀰漫著香烛和消毒水混合的味道。
来送行的人不算多。除了刘光天、光福夫妇和孩子们,还有几个远房亲戚,就是南锣鼓巷95號院的一些老街坊,如何大清、阎埠贵、许富贵等人,个个神情唏嘘。
气氛压抑而沉闷。昔日的风光与此刻的冷清形成刺眼的对比。
刘光齐家老二也来了,站在角落里,低著头,看不清表情,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肖镇在李启明的陪同下走了进来。他一身深色大衣,神情庄重。
他的出现,让略显寒酸的告別厅瞬间增添了几分重量。何大清、阎埠贵等人连忙上前打招呼,言语间透著恭敬和感慨。
肖镇走到遗像前,对著刘海中的遗容,郑重地三鞠躬。刘光天和妻子在一旁含泪还礼。
“刘大爷,一路走好。”肖镇低声说了一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安静的告別厅。
简单的告別仪式结束后,肖镇没有多留,拍了拍刘光天的肩膀:“光天、光福,挺住,好好过日子。有什么事,可以找启明。” 刘光天两兄弟感激涕零,连连点头。
走出告別厅,冷风扑面。肖镇抬头看了看铅灰色的天空,心中並无太多悲伤,更多的是对世事无常、人生起落的感慨。
一个时代,一个曾经鲜活而充满烟火气的人物,就这样落幕了。他裹紧大衣,对李启明说:“走吧。”
第二天,1月27日,肖镇便带著李启明和刘錚,搭乘公务机,离开了这座承载著太多复杂记忆、也刚刚做出一个重大歷史性决定的京城,飞回温暖而充满未来气息的文昌航天港。
身后,是京城冬日的萧瑟和一个普通工人跌宕人生的终章;前方,是浩瀚星空和改写人类歷史的超级工程。冰火两重天,在他身上奇妙地交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