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春暖花开(1/2)
寒风卷著枯叶,打著旋儿扑在灰扑扑的胡同墙上,发出沙啦沙啦的碎响。1977年的秋天,空气里那股绷了太久的弦,似乎悄悄鬆了一丝,让人吸进肺里的凉气都少了点铁锈味儿。
何雨柱揣著手,缩著脖子,慢悠悠地晃荡在北海后门那片儿。他穿得厚实,半旧的蓝布袄裹著,狗皮帽子拉下来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像探照灯似的扫著街面。他没什么目的,就是出来“嗅嗅风”。龟缩了太久,骨头缝里都憋得发僵。
街景还是那副灰突突的调子。墙上的標语浆糊还没干透,新糊上去的,墨跡淋漓——“深揭狠批……”、“坚决打退……”。行人大多低著脑袋,脚步匆匆,生怕多看谁一眼就惹上是非。只有几个半大小子不知愁,追著一个破铁环疯跑,叮铃哐啷的噪音撞在冷硬的空气里,格外刺耳。
何雨柱溜达到什剎海边上。冰面还没冻瓷实,灰白一片。岸边几棵老柳树光禿禿的枝杈刺向铅灰色的天空。他找了个背风的石凳子坐下,摸出半根揉得皱巴巴的“大前门”,划了根火柴点上。菸丝有点发霉,抽起来一股子土腥气,但他眯著眼,吸得挺深。
“变…好像是要变?”他吐出一口浓白的烟雾,看著它在冷风里迅速扯碎、消散。厂子里那些掛著牌子、天天扫厕所扫大街的老傢伙,最近有几个悄悄不见了。胡同口那个总板著脸、见天儿吆喝“割资本主义尾巴”的街道积极分子王胖子,这两天嗓门也低了不少。广播匣子里天天吼的那些调调,听著还是那个味儿,可底下干活的人,眼神里那点死气沉沉的麻木底下,好像又有点別的什么东西在悄悄冒头。
何雨柱咂摸著嘴里的烟屁股,心里那点被压抑了十年的东西,像地窖里捂著的土豆芽,被这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鬆动气息一勾,痒痒地拱了出来。
“是骡子是马,总得拉出来遛遛。”他碾灭了菸头,站起身,跺了跺冻得有点发麻的脚。方向一转,没往家走,反而朝著德胜门外那片儿去了。那里鱼龙混杂,消息也像地沟里的水,虽然脏,但总在流。
德胜门城墙根底下,背阴处。几个缩著脖子、抄著手的人影,像地里冒出来的蘑菇,三三两两散著。眼神警惕地扫著过往行人,又飞快地垂下。空气里飘著劣质菸草和汗酸混合的味儿。
何雨柱压低了帽檐,不动声色地靠了过去。他像个老练的猎人,目光在那些“蘑菇”身上逡巡。很快,锁定了一个目標。那是个四十来岁的乾瘦男人,穿著件洗得发白的蓝布工装,袖口磨得油亮。他低著头,手里紧紧攥著个小布包,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眼神飘忽,带著一种走投无路又怕被人盯上的惶恐。
何雨柱慢慢踱过去,在那人身边不远不近地停下,装作看墙根剥落的墙皮。声音压得极低,像耳语,又恰好能让对方听见:“爷们儿,手里有富余的『粮票』?”
乾瘦男人猛地一哆嗦,像受惊的兔子,飞快地抬眼瞥了何雨柱一下,又迅速低下,攥著布包的手更紧了,指节白得嚇人。他没吭声,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线。
何雨柱也不急,慢悠悠地从自己袄內兜里摸出几张皱巴巴的钞票,都是小面额的。他捻开一点,又合上,那点油绿的票子在灰暗的背景下格外扎眼。“甭怕,就图个方便。粗粮票,细粮票,都行。按规矩来,不亏你。”
那男人喉结滚动了一下,咽了口唾沫。挣扎了几秒,终於用蚊子哼哼般的声音说:“有…有几斤粗的…还有半斤细的…细的是全国票…”他微微掀开布包一角,露出里面一小叠同样磨损严重的粮票。
何雨柱心里快速盘算著黑市行情,脸上不动声色:“粗的,一斤换八毛。细的,全国票,一斤一块二。一口价。”他声音平淡,带著不容商量的乾脆。这种时候,犹豫和同情心都是奢侈品。
男人脸上肌肉抽动了一下,显然觉得这价压得狠了。他刚想说什么,旁边不远处的阴影里,两个同样缩著脖子的人低声交谈的声音,被风断断续续地送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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