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毛神与草头神(2/2)
“还有一篇《存思三气法》,喻公说想起了大半,让我复述给你听。”
陈腴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毕竟法不传六耳,只觉让姬月转述,老喻他还是太隨意了些。
可是转念一想,姬月可是有一个仙人弟弟的。
连老喻都不介意,自己未免敝帚自珍,当即行礼道:“有劳姬月姑娘了……”
姬月便是开头道:“行道之日,香汤沐浴,步入静室,面东而坐,先行叩齿之法,中齿相叩,名曰鸣天鼓;左齿相叩,是为鸣天钟……”
一段话后,姬月稍作停顿,陈腴却是毫无耽搁地点头,“我记下了,姬月姑娘继续吧。”
姬月声音略带幽怨,“喻公还没说完呢,別打岔……”
陈腴憨笑一声,闭了嘴。
几息之后,姬月又道:“依序意念专注於额前、脑后、左右耳后脑缝,每处叩齿八通,合为三十二通,以达上闻三十二天之意……”
陈腴沉默不语,看似专心记下这晦涩之言,其实不觉丝毫吃力,甚至还有余心算了算字数。
一千九百字。
待姬月转述完成之时,陈腴已然烂熟於心,倒背如流。
姬月或是劳心费神,陈腴向其道谢之时,已然沉寂无声。
……
喻公庙依山而建,背后乃是一山翠竹。
此刻,刘伶却是神色恭敬,对著一个样貌比自己还年轻几分的白袍少年鞠躬行礼。
“师父,您怎么来了?”
白袍少年一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专心低头,透过喻公庙那破漏的屋顶,看著用心聆听《存思三气法》的陈腴。
他自今晨接到弟子的剑令传音之后,便没有丝毫耽搁,阴神远游至此。
飘忽千里,一蹴而至。
白袍少年咧嘴一笑。
“子清,师父又捡到宝了啊。”
刘伶摇头失笑,知道自己的师父的爱才之心,这是又起了收徒之意。
旋即婉言提醒道:“您之前不是说过,孟良小师弟就是关门弟子了吗?”
少年耍无赖道:“那少年比阿良年纪大多了,当个师兄也没问题吧?”
刘伶无奈,自己师父,一向能自圆其说。
“师父,我之前问过那小师傅的意思了,他一心侍奉神道,不愿隨我同去群玉山。”
白袍少年浑不在意,淡然道:“我再观察几天,找个机会接触一下,人家要是真的我心匪石,那便算了,顺其自然就好。”
刘伶斟酌一番,还是提点道:“师父,你来得正巧,想必眼下局势您也看到了,是两方神祇的香火之爭。”
少年语气淡然,“一个毛神和一个草头神之间的小打小闹罢了,这种品秩的金身,你路边隨便找块石头一拜都尤有甚之。”
刘伶有些担忧自己卮言率性的师父做出什么出格之事。
遂沉声提醒道:“师父,入境问禁,入乡隨俗,但凡王朝管辖之地,封神皆是儒家权柄。咱们不便插手不说,最好是连露面都不要。”
“这是自然,我省得的。”
少年点头,不介意他道反天罡的教训。
隨即又感慨道:“只是咱瑜池峰一脉人丁稀少,而你又只待破镜就该另开一脉了,师父也想收些有仙根灵慧小弟子膝下承欢啊,反正都是调教,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
刘伶理所当然道:“这有何难?弟子晚些破镜阴神就好。”
少年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净说胡话!你才三十不到,你师叔祖说你道妙真仙在望,到时候说不得连师父我都要仰仗你呢!”
刘伶点头,认真道:“那就听师父的,回去我就闭关,今年破镜阴神。”
少年轻咳一声,无奈道:“虽说你是山上兰芝,一路破镜顺遂,可真当修行是闭门造车,出门合辙啊?”
“既然下山了,就该多走多看,这边有我守著,你初七再回来,期间你隨便哪儿耍去,或者不回来也不打紧……”
刘伶只道:“这不和规矩,我一半的度牒还在孟月身上厌胜三魂,此刻不宜走动。”
白袍少年不以为意,“不妨事,只是一重行走方內的身份而已,我是方外人,自有山头的籙牒傍身。”
刘伶知道自己师父是铁了心要支开自己,无奈道:“那我也总该和陈腴小师傅道个別吧?”
白袍少年没好气道:“道什么別?师父自会把他领山上的,到时候,你这个开山大师兄还得见礼。”
刘伶也不扫他的兴,只是苦笑道:“师父你知道我兜比脸还乾净,连小师弟的见礼都还没准备好呢……”
少年摇头笑道:“那就是你该头疼的了,走吧走吧,这里我看著。”
刘伶不在言语,对著白袍少年行了一礼,身形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