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地仙(1/2)
黄冈岭,喻公庙。
神会和尚看著『陈腴』日新月异的道行攀升,面色愈加愁苦。
事態的发展,好像有些超出他最初的预料。
是否再过十天半月,这位都要达到天人一线了?
嗯……那应该是不能的吧。
今日的『陈腴』没有修行,而是要在山中隨意逛逛。
这让神会和尚鬆了口气,他应该是遇到瓶颈了。
山中也不是从来无灵气,他需要適应现在。
要说喻让的閒逛有多隨意,主要还是去那镜子窟踩点。
他是长本事了不假,所以神会和尚就更得看著他了。
万一打起来呢?
神会和尚不知第几次嘆息交友不慎了,佛门在旦洲的根脚本就危如累卵,此事横插一档子,要是处理不好,自己將会沦为佛敌。
套著『陈腴』皮囊的喻让刚一出门,就遇到自称是来遛弯消食的吕嬴。
『陈腴』立刻邀请道:“吕先生,一起走走啊?”
吕嬴含笑点头。
在『陈腴』隨意的束髮之中,一条小黑蛇忽然探出头来,也是笑著打招呼,声音娇糯。
“吕先生好!”
吕嬴还是点头,笑著回道:“珊珊你好。”
极少被称呼本名的胖婶受宠若惊,顿时觉得这吕先生才是真读书人,温和儒雅,彬彬有礼。
三人並肩而行,有一茬没一茬地閒聊。
占据陈腴身子的喻让忽然道:“吕先生,你还要在这山中待多久啊?”
吕嬴想了想,说道:“此次是为重修县誌而来,职责再说,县衙的下派为期一年,在这里,我打算先待上三个月吧。”
喻让闻言,不由揶揄道:“在这小地方逗留三月,吕先生想要先閒后忙是吧?看来新县誌已经成竹在胸了。”
吕嬴自嘲一笑,“没有的事情,我这职事无成,虚食俸禄,可不值得撮捧啊。”
胖婶看著这两人有说有笑的,怎么感觉是相识已久啊?
可恨陈腴那负心汉,就这么拋下自己和姬月出去浪荡了。
自己只得跟著喻太公身边,天天看他修行,结果也是目瞪口呆,险些幻化人形,懊悔拍大腿啊。
只怪自己开慧早,生的却晚,事到如今才確定,这喻公也是了不得的大腿。
他和黄惊大王的神道之爭,自己已经左右摇摆过几次了,眼下可不能再首鼠两端了,从今往后,她將是这朝廷认证的福德正神的忠实拥护。
喻让却是伸手插入髮丝,一把扯住胖婶。
笑眯眯道:“大人要说话了,你一边傻去。”
说罢,便大喝一声。
“走你!”
在一声“哎呦喂”中,胖婶扭曲的身形便被呼啸拋出。
吕嬴见状,摇头失笑。
三人边走边聊,逐渐行至山中学塾旧址处,一棵大香樟树前。
忽然,喻让停步,发出感慨。
“这学塾开办了三年,而后陈腴跟著李夫子再研学两年,最后李夫子离乡了三年,算算时间,刚好是八年前吧。”
他顿了顿,看向吕嬴。
吕嬴面上掛著淡淡的笑意,表示静待下文。
心中却道,“好生硬的引出啊……”
喻让继续说道:“我记得这边来了个假道士,专逮学生算命,医不叩门,卜不送人,他倒有高人做派,往地上一杵,还真骗到几个卦钱。小腴子也是傻,找那假道士算我什么时候能恢復香火。”
吕嬴只道:“孩子也是一片好心吶。”
喻让无奈道:“结果那傻小子自然被忽悠得一愣一愣的,又被骗了不少测八字,看面相的钱。”
吕嬴为陈腴辩解道:“他是想心诚则灵,所求所为,还是喻公。”
喻让点头,笑问道:“吕先生,你猜那假道士都说了些什么?”
吕嬴配合道:“愿闻其详。”
喻让掀唇一笑,“那假道士说他八字死绝,命宫空亡,本来应当早夭的。”
吕嬴不以为意,“可他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喻让说道:“假道士还说,就算他侥倖渡过了早夭之劫,依旧是六亲缘薄,妨克父母,子嗣缘薄,命宫阴暗,可能活不到十八岁……”
吕嬴面色如常,“卜筮之道,信则有,不信则无,不必过分当真。”
喻让顶著一张陈腴的脸皮,盯著吕嬴,说道:“还有三个月,小腴子就要十八了,吕先生你说巧不巧?刚好在你走之前,还能赶上这小子的生辰。”
神会和尚不爱动脑子,因为有教义言说,“心地无痴自性慧”,但这不代表他傻。
喻公这话,明摆著是说,吕嬴就是来给陈腴护道的。
吕嬴却面不改色,点头道:“那是挺巧的,我走之前,一定要给他给下碗长寿麵吃。”
喻让点了点头,又道:“那道士还问,陈腴这个名字是谁取的,问他上学多久了,山中亲朋好友多不多,陈腴一一回答,当时他还叫『陈鱼』,一条鱼的『鱼』,才上了没几天学,家中无亲,自己无友。”
喻让笑道:“道士说谢天谢地,这个『鱼』字不好,甚至姓也不好,若是儘早改名易姓还有机会补救,就怕读书久了,夫子晨昏点名,同学日日呼唤,连自己都认定了,再改也於事无补……”
吕嬴这回有些好奇了,却只问道:“这『鱼』字怎么就不好了?他是怎么说的?”
因为这个“鱼”是吕嬴给他取的,所以他才在意。
喻让默默再翻看一遍陈腴髓海中的记忆,好在这小子过目不忘,耳闻则诵,便是原话复述。
“测字之道,贵在拆解会意,观形悟神,『陈』之左耳乃『阜』变,喻根基;『东』属木,木虽生土,然木盛反克,根基动摇,命途多舛。再观『鱼』字,鱼本游於水,今受困於陆地之『陈』,恰似失水之鱼,空有灵动之姿,却无腾跃之机,生机尽缚也。”
吕嬴当即摇头,“莫名其妙,这文字之道,千变万化,用来坑蒙拐骗,想要自圆其说,再简单不过了,不可信。”
喻让点头,附和笑道:“小腴子当初也没信,因为他身上没钱了,假道士帮他改名也要钱的,但后来他夫子李梧却信了,还给他改名为『腴』,以金、土平衡木盛。”
吕嬴微微皱眉,其实这事在他初次拜访李府之时就听李老太爷说了,只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吕嬴轻声道:“亏得李夫子还是个读书人,此举太过迷信了,如此行径,不就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就算名可以改,姓总不能改吧?”
喻让不禁拊掌,故作咋舌道:“巧了,吕先生还真是一语中的,那假道士问,这孩子是不是隨母姓?如果可以,改隨父姓会更好些。”
吕嬴倒是有些好奇那个“假道士”是谁了。
他揣著明白装糊涂,疑惑道:“陈腴不就是隨父姓的吗?难道他母亲也姓陈?”
喻让看他继续装模作样,也是咬牙笑道:“这我也很想知道啊,小腴子她的生母到底姓甚名谁呢?”
一旁的神会和尚听了半天,若有所思,旋即又是摇头,好险,差点陷入贪求分別之执。
好在自己修持不够,不会那宿命通。
神会和尚转身就走,也不看著『陈腴』的身子了。
至於接下来两人的对话,他半点儿都不好奇。
……
群玉山,信宿峰。
姬月踏上路,娇女隨身夹道。
不自觉低头,能从瓣之间露出山下风光,这种感觉並不脚踏实地,总有些惴惴。
自己脚上则是向李府朱纯姑娘借来的素白色云头鞋,虽然形制好看,但一些土渍还是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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