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夺门之变(2/2)
培提尔没有立即回答。他挥手屏退房间中的僕人,反向跨坐一张高背椅,双臂搭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注视看眼前的三人。
此时,房间中只剩下佛雷一家、培提尔本人以及持剑立於门口的“好人”博尼佛·哈斯提爵士。
培提尔的自光缓缓扫过房间中的陈设,从织锦掛毯到银制烛台,从雕木柜到泰温公爵赠送的兰尼斯特金狮徽记。他的视线在每件物品上都停留片刻,仿佛在评估它们的价值。
“吉娜夫人,我得感谢你。”他开口说道。见她面露困惑,他继续道,“从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一—就像小泰温这么大一—”
他朝那个紧挨著祖母、脸色发白的男孩虚指一下,“我第一次走进这个房间,就厌恶这些布置。庸俗,浮夸,毫无品味。我曾发誓,若有一天我成为这间房的主人,定要將其彻底改造让它配得上真正的河间守护。”
艾蒙伯爵的声音发颤,手指无意识地摩著餐桌边缘:“培提尔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奔流城是我的封地,我有国王签印的授予状!你虽是河间守护,但你的公爵驻地是赫伦堡一—如今还被神眼联盟占著!你应当依靠我们帮你夺回一—”
“闭嘴,你这蠢货!你还没听明白么?佛雷家的军队已经没有了!”吉娜夫人厉声打断丈夫,转而冷冷地注视培提尔,“是这样吗,大人?”
培提尔撇了撇嘴,缓缓点头。
“近九千士兵,上千名骑士和骑兵—在金色黎明的攻势下,没能撑过半小时。”他稍作停顿,手指轻轻敲打椅背,“坦白说,我想像不出谁能从那场屠杀中倖存。”
吉娜夫人语带鄙夷:
“懦夫—-我早告诉黑瓦德,你这种人根本不懂荣誉。当你的封臣为你夺回领地而战,你却独自逃了回来。”
“是吗?”培提尔冷一声,“你们推举我做联军领袖,可曾给过我半点实权?我这两百人连吃饱饭都得自己想办法。你们拥立我,不过是想借『河间守护』这面旗號方便行事罢了。至於赫伦堡?”
他笑了笑,眼底却无笑意,“你们早就把我的封地分割殆尽,留一座空城给我,有何意义?那与我现在的处境有何不同?”
战前会议上,河间诸侯为激励士气,早已將“神眼联盟”的土地视作无主战利品瓜分一空一一却无人提及,那片土地中近一半法理上应属赫伦堡公爵。
“付出多少,就得到多少回报,这难道不是天经地义吗,培提尔大人?”
“的確天经地义。”培提尔頜首,“所以,我也將从刘易·光明使者那里领取我的奖赏。”
“你说什么?”吉娜夫人声音绷紧,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
“在这场战爭中,我以自身为饵,诱使你们集结全部兵力,送入他的口中。我將以此功绩,用赫伦堡那座废墟,交换奔流城一一这座我梦寐以求的城堡。”
“你疯了!”艾蒙伯爵猛地站起,双手颤抖,“这是国王赐予我的!我有委任状!”
博尼佛爵士跨前一步,长剑出鞘半寸,钢铁摩擦的声音在房间里格外刺耳。
“请你坐下,艾蒙大人。不要让可笑的误会酿成不幸。”
艾蒙伯爵望著对方冰冷的鎧甲与寒光凛冽的长剑,缓缓坐回原位,喃喃道:
“可我有国王的文书”
“你想窃取奔流城?”吉娜夫人语气如铁,“这是我兄长泰温公爵赐予我们的。你的河间守护头衔亦是。你就不怕金色黎明连你的头衔也一併夺走?”
“除了向我妻子求婚时之外,我从未感受过这个头衔带来的实际益处。在你们瓜分我的领地时,似乎也没人在意那是河间守护的领土。”
培提尔声音渐冷,“金色黎明並无意剥夺我的爵位。即便他们真要动手,我也会设法卖个好价钱。”
吉娜夫人盯看他,眼中透出威胁:
“你会后悔的。铁王座、我的弟弟凯冯摄政王一一绝不会善罢甘休。”
“看,你们从未真正尊重我作为河间守护的权威。当你们胁迫自己的封君,去进攻他自己的领地时,君临又能以什么名义介入?更何况西境已是一片焦土,泰温公爵和他的大將皆已战死,西境军也已解散。凯冯拿什么来维护权威?”
培提尔稍作停顿,语气转淡,“对了,我与奥莲娜夫人和梅斯公爵交情不错——在玛格丽王后因太后诬陷而险些入狱的当下,他们会出兵为佛雷家族主持公道?”
吉娜夫人终於失態,低吼道:
“卑鄙!无耻!我早就告诫过泰温,你绝不能信任!你就是一条反噬主人的恶狗!”
培提尔站起身,面露厌恶:
“不及佛雷家族之万一。”
他推门而出,对守卫下令:
“禁止任何人进出这个房间,包括送餐的僕人。一切饮食由你们转交。”
“是,大人。”卫兵躬身领命,鎧甲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城主房间暂被艾蒙伯爵一家占据,培提尔还无法立即站在那个他嚮往多年的阳台上,俯瞰腾石河与红叉河交匯的美景。
但他知道一个视野更佳的地方。
在博尼佛爵士的陪同下,他登上连接双塔的城墙,双手扶住石砌雉,远眺城堡內外。
寒风掠过城墙,却吹不散他心中的燥热。下方庭院中,他的士兵已经控制各个要害位置,佛雷家的旗帜正在被降下。
奔流城。终於是我的了。
多年夙愿一朝得偿,竟令他感到几分虚幻。他指向城堡下方的训练场,对博尼佛说:
“就在那里,布兰登·史塔克曾將我打成重伤—我在床上整整躺了两个月。”
博尼佛沉默片刻,谨慎地回答:“那时他已经是著名的战士,而你只是个孩子。”
“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培提尔轻笑一声,“但我活下来了,不是吗?而布林登爵——已经死在了君临城的地牢里。活到最后的,才是贏家。””
他在墙头驻足良久,才返回主厅。此时,城堡中所有士兵与僕役已被召集於此。
培提尔站在石阶上,俯视著人群。火炬在墙壁上投下摇曳的光影,照亮一张张不安的面孔。
“我是国王钦封的河间地守护,赫伦堡公爵,培提尔·贝里席。从今日起,这座城堡由我直接管辖。你们只需各司其职,一切待遇照旧。不愿留下的人,我会发放路费,你们可自行离开。有人要走吗?”
厅中一片寂静,无人应答。无论是残存的守军,还是僕役,都低垂著头,无人表示异议。
有异议的那些人,已经成为尸体被堆放在城墙的墙角。
培提尔满意地么么头,目光扫过人亍。片刻之后,他忽然皱起眉头。
“阿利一一我来时留在这里的那个马童,为什么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