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何去何从(1/2)
第二天清晨,高架桥的车流声如潮水般漫进桥洞时,温羽凡已蹲在铁皮桶前煮好了面。
铁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冒著泡,却再没了昨夜牛肉酱的香气。
搪瓷盆里只剩半块硬饼,碎成渣的干辣椒散在盆底,像撒了把无人问津的星火。
金满仓揉著眼睛坐起来,衬衫皱得像团隔夜的剩面。他盯著铁锅里浮油,忽然嘟囔:“咋连个蛋都没了?”
话一出口便被霞姐瞪了一眼。
胖子缩著脖子忙往李玲瓏身后躲。
“吃麵。”温羽凡將碗挨个递过去,热气模糊了他眼下的青黑。
依然是水煮方便麵,麵条在汤里泡得发涨,却没了昨夜的香气。
眾人捧著碗默默地吸溜著面,偶尔有筷子碰到碗沿的声响,混著桥洞外车流的轰鸣,显得格外刺耳。
李玲瓏偷偷瞥向老剑圣蜷缩的角落,褪色被仍蒙著慕容逸尘的头脸,只有偶尔颤动的被角,证明下面裹著个活生生的人。
她忽然想起昨夜看见的咒印,喉间的面突然变得难以下咽。
桥洞外,车辆往来如织,轰鸣声似潮水般漫涌而入,却始终冲不散笼罩此间的沉鬱。
桥洞下的空气像凝了层冰,哪怕阳光透过桥缝落进来,也化不开这诡异的沉默。
铁锅里的水还在咕嘟著,腾起的热气卷著干辣椒的辛辣,却掩不住角落里传来的微弱咳嗽。
温羽凡端著面碗走到被旁,热气在他掌心凝成白雾:“前辈,吃碗麵吧。吃完我们便要离开了。”
被里的身子猛然一颤,仿佛被这话惊醒了什么。
慕容逸尘苍老的嘆息声先於身影传出,像块浸透雨水的麻布般沉重:“罢了……”他掀开蒙头的被子,银髮乱如枯草,眼角的老年斑在晨光里泛著青灰。
瓷碗递到老人瘦骨嶙峋的手中时,温羽凡注意到他腕间咒印在晨光下呈暗紫色,宛如条沉睡的毒蛇。
慕容逸尘刚將筷子探入麵汤,却突然停住——麵条在沸水里泡得发胀,像极了他被困在此处的三千多个日夜,软塌塌的没了筋骨。
“若我没猜错……”老人的筷子在碗里搅动,搅碎了浮油也搅碎了倒影,“你们这些小崽子被撵到这桥下,可不是巧合。”
他忽然抬眼,浑浊瞳孔里闪过一丝锐利:“那群人的算盘打得精著呢,既想折辱我这把老骨头,又要拿我给你们做活教材——瞧瞧,违抗天命的人,最后都得烂在阴沟里。”
温羽凡垂眸望著铁皮桶里跳动的火苗,昨夜老人咳出的血痕还凝在水泥地上,像朵早该凋零的:“想了一夜,晚辈也猜到几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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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逸尘扒拉著麵条囫圇吞下,汤水顺著下巴滴在补丁摞补丁的衣襟上:“给你们一句忠告,这龙潭虎穴不好待,早走早脱身。”
温羽凡苦笑一声:“不是晚辈不想,可岑天鸿的刀还在京郊候著呢。”
老剑圣的筷子猛地顿在碗里,溅起的麵汤烫得他指尖发颤。
他盯著温羽凡眼底的青黑,忽然想起自己二十六岁那年,也是这样站在华山之巔,望著云海翻涌时说了句“天不容我,我便破天”。
如今四十年过去,当年的青霄剑断成三截,困龙咒深种丹田。
慕容逸尘喉头滚动著咽下最后一口麵汤,浑浊的眼珠望向桥洞外车流碾过的晨光,枯枝般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著碗沿缺口:“既入了这局,便如泥牛入海。”
他將空碗重重搁在铁皮桶上,碗底与锈铁相撞发出钝响。
“罢了……”慕容逸尘挥袖抖开军大衣,褪色布料扬起的灰尘里,他腰间若隱若现的剑穗已磨成断缕,“江湖路远,你们好自为之。”
他佝僂著走向桥洞深处,背影与阴影融为一体时,忽然低嘆:“若真到了走投无路,那就……”话音未落,便被卡车的轰鸣碾碎在风里。
金满仓晃著圆滚滚的肚子凑过来收碗,衬衫领口露出半截肥肉:“大哥,那老头最后嘟囔啥呢?风太大我没听清。”
温羽凡望著老剑圣消失的阴影处,铁皮桶里的余烬忽然爆出个火星,照亮他眼底翻涌的暗潮:“他说……”
桥洞外的卡车恰好碾过减速带,轰鸣声中,温羽凡吐出四个字:“放手一搏!”
金满仓撇了撇嘴,肥厚的腮帮子抖了抖:“切,还以为能有啥锦囊妙计呢。”
温羽凡转身时眼底燃著决意,他踢了踢脚边的铁锅,锈屑簌簌落在晨光里:“收拾东西吧。”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桥洞深处的阴影,“锅碗瓢盆都留下,前辈……用得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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