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一个女人的恶意(1/2)
於天明看著那个背影。
很瘦。比年轻的时候还要瘦。
灰白的髮丝,被风吹起。
肩膀也垮了。
屁股也瘪了。
看背影明明是个柔弱的老女人。
他努力睁大眼,特意去找地上的影子。
秋日的中午,温暖而乾燥的阳光把她的影子涂在地上,浓重,沉鬱,隨著瘦削的身影一起移动。
有影子,说明她是活的人,不是鬼。
可是——
他再看看自己手里的拐杖,四个爪子,好好的,不像是曾被摧残过。
他难以置信的用手去掰了一下拐杖,没问题,铝合金的,根本掰不动。
见鬼了,为什么在这个杀人犯手里,这合金拐杖跟纸糊的似的。
他莫名又想起十五年前那一幕。
惨死的於文礼。
他家跟於文礼家就是前后院,案发时,他是第一个到达现场的人。
现场都是刺目的血。
於文礼躺在门槛前,上半身被血湿透了,前胸好几个冒血的窟窿,脖子上也咕咕冒血。
陆小夏快变成血人了,脸上身上都溅了血,披头散髮的,攥著刀,骑在於文礼身上。
脸上带著要吃人的表情,嘴唇被自己咬出了血,看上去就像真的吃了人一样。
嘴里还发狠的低声嘶吼著:
“不卖、不卖、不卖……”
每喊一声,就是一刀。
血溅得到处都是。
他当时嚇得屁滚尿流,腿都软了,往回跑的时候摔了好几跤,事后才发现膝盖破了。
那个场景害得他做了半年的噩梦,晚上不敢自己去厕所。
整个大胜庄没人能想到,一向被於文礼揉扁搓圆的陆小夏,会成为可怕的杀人犯。
一共十五刀,要了於文礼的命。
所有人都在感嘆,把老实人逼急了,容易丟掉小命。
大胜庄几个平时爱跟老婆动手的男人,慢慢都改了打老婆的毛病。
连他自己,对老婆说话也温柔了好几年。
今天的陆小夏明明乾乾净净,身上没有一丝血,比当年更瘦,更苍白,他却觉得她比当年杀人的陆小夏更可怕。
他心里突然泛起很大很大的恐惧。
他当年是鬼迷心窍了么,竟然去打她女儿的主意。
那可是杀人犯的女儿啊。
他当时以为15年刑期很长,忘了这个杀人犯还有出来的一天。
於天明压住身体的恐惧,给家里打电话,来接他。
他要报警。
他被杀人犯恐嚇了。
他要申请人身保护令。
他哆嗦了好几次才把电话拨出去。先拨给老婆,又拨给110,陈述了事情经过。
他要求警察调监控取证,然后把那个女杀人犯抓起来。
三天后,辖区的警察给了他回復。
来了一个姓吕的老警察,声称自己负责监管刑满释放人员。
警察拿著监控视频去的他家,对著逐一画面跟他解释。
监控里,瘦瘦弱弱的陆小夏很和气的跟於天明聊天,还帮他拍身上的灰,帮他捡掉在地上的拐杖,聊完天又笑著跟他告別。
没有显著证据能证明陆小夏是去恐嚇他的。
事实上,警察还真对陆小夏进行了问讯。
但陆小夏坚称来故地探访亲戚,偶遇了於天明,交谈了两句。
总之,从现有监控画面来看,並不能证明有恐嚇行为。
这事只能不了了之。
於天明却嚇得好几天不敢出门晒太阳。
倒是他那个老婆黄秋画,骂骂咧咧了好几天,嚷嚷著要去找陆小夏赔钱。
於天明把陆小夏形容的很厉害,能把他的拐杖掰弯,黄秋画就觉得於天明在扯犊子。
她觉得於天明自从掛上了尿袋,就变得很怂。
啥啥都不行。
没有谁比她更了解陆小夏,那个草包,跟於文礼结婚十几年,天天被揍得鼻青脸肿,性格软得跟发麵团一样。
也只有於天明这样的怂包废物,才会怕陆小夏吧。
也不怪她不信,当年陆小夏犯事的时候,她正好回娘家,没亲眼见。
这些年,黄秋画没少上门纠缠於暖。
哪有伤了人不赔医药费的?
十几年了,於天明身体时好时坏,整体越来越差,了那么多医药费,但排尿功能就是不行。
她不仅要照顾病人,还守了十几年活寡。
不就是男人没管住下半身么,杀人犯的女儿,人人得而诛之,欺负一下又能怎样。
而且於天明未遂啊。
他刚把裤子脱了,连蹭都没蹭进去,就被於暖用改锥扎伤了。
难道就因为伤人的是个未成年小姑娘,就可以不赔医药费吗。
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杀人偿命,伤人赔钱,自古以来就是这样。
法律不给她公平,她就自己朝於暖討要公平。
於天明老婆的逻辑就这么简单粗暴。
於暖在少管所住到18,出来后,先是摆地摊为生,黄秋画拿著小喇叭去捣乱。
於暖换了个地方开包子店,她千方百计打听到店址,继续去要钱。
平州就这么大,於暖不管躲到哪里开店,她都能不屈不挠的把她翻出来。
然后带人上门要医药费。
她发誓,后半辈子跟於暖耗上了。
於暖挣10块钱,其中8块就要付给他家赔医药费。
於暖应该对於天明的后半生负责任。
起初,她斗志昂扬,年轻小姑娘脸皮都薄,她就不信於暖不服软。
后来,她信了。
於暖就是个又臭又硬的烂骨头,不愧是杀人犯的女儿。
於暖不要脸的程度远远超出了她的想像。
不仅要不来钱,於暖比她还能闹。
刚开始几年,她家的两个孩子还愿意跟她一起去交涉。
后来两个孩子不愿意闹了,嫌丟人。
后来娘家的亲戚也不愿意捧她的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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