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可是觉得自愧不如?(1/2)
寧王妃设的这场垂钓宴,原是分了白日与晚间两段的。白日里,满园姝丽或临池拋线,或倚栏笑谈,银铃般的笑语混著水声盪开,倒也真有几分陶冶性情的雅趣。
钓上来的鱼都由管事记下,到了晚间,便成了宴席上的清蒸、红烧、醋溜各色滋味,也算应了“取自池,还於席”的巧思。
许是白日里的风波已耗尽了变数,这一晚竟出奇的平和,华灯初上时,水榭里丝竹轻扬,杯盏交错间儘是笑语晏晏,再无半分波澜生起。
连廊下掛著的宫灯,都似比往日更添了几分温煦,静静照著这一派安稳景象。
水榭外的荷塘被夜色浸成墨色,唯有岸边几盏琉璃灯映得水面泛著碎金般的光。木婉秋坐在角落,面前的青瓷碗里盛著一小盅鯽鱼汤,乳白的汤色上浮著层薄油,香气清雅,却勾不起她半分胃口。
斜对面的陈稚鱼正被几位夫人围著说话,她今日穿了件月白色软缎裙,领口绣著几尾银线小鱼,笑起来时眼角弯弯,倒真有几分临水照的嫻静。
木婉秋望著她的侧脸,忽然想起白日里在茶室的对话,指尖无意识地在碗沿摩挲。
“木姑娘怎么不吃?这鯽鱼可是李御史家的三姑娘钓上来的,鲜嫩得很。”旁边传来张媛媛的声音,她手里还端著半杯温水,脸颊泛著薄红,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吃醉了酒染上胭脂了呢。
木婉秋收回目光,浅笑道:“多谢嫂子,只是方才吃了些点心,倒不饿了。”
话音刚落,忽闻水榭外传来一阵孩童的笑闹,原来是几位夫人带的小公子不知从哪里摸来几盏莲灯,正蹲在岸边往水里放。
灯影顺著水流悠悠漂远,在墨色荷塘里拖出长长的光带,倒成了这平和夜里一道意外的景致。
今日这个席面,发生了太多意想不到的事情。
先是好端端的自己的簪子被撞碎了,后来木婉蓉掉进湖里,惨遭掌摑……一桩一件的事紧跟而来,像是老天故意的一般。
木婉蓉就坐在她身侧,白日里失足落水的后遗症还在,时不时抽著鼻子,清涕总也止不住。她一双眼睛却没閒著,直勾勾盯著木婉秋,见她自开席便神思恍惚,索性带著几分刻意开口问道:“开席这许久,姐姐一句话也无,莫不是还在为白日里的事赌气?”
木婉秋猛地回神,蹙眉望过去。看她眼底那点藏不住的试探与挑衅,胸中那萎靡了整日的气性忽然便涌了上来,连带著眼神都亮了几分。
“不说话,原是无话可说。”她语气淡淡,目光却锐利如锋,“倒是妹妹该仔细想想,今夜回去,该如何在父亲面前替母亲圆场才是。”
木婉蓉眉心一蹙:“我要圆什么场?”
“不是你要交代,是母亲该有个交代。”木婉秋唇角微勾,带著几分凉薄,“你们只顾著当眾出气图个爽快,却不知这口气泄出去,会惹来多大的麻烦。”
木婉蓉最恨她这副永远胸有成竹、仿佛事事都比旁人看得通透的模样。尤其见她挨了继母一记耳光,此刻竟还能老神在在,反倒转过来嘲讽母亲,顿时急了。只是碍於席上满是世家贵女,不好发作,只得压著嗓子反驳:“母亲管教子女,本是天经地义。何况我娘如今才是木家名正言顺的主母,教导一个不服管教的嫡女,又有什么错处?便是父亲知晓了,也只会赞母亲做得对!”
木婉秋看她这般固执,偏要將歪理说成正理,顿时没了与她爭辩的兴致。
嘴角噙著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夹起一箸烤得酥香的鱼肉,细细嚼著。
那笑意未达眼底,深处藏著的,却是化不开的冷嘲。
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那继母本就不是什么通透人物,养出来的女儿,自然也愚钝的蠢货。
到了这地步,竟还不明白,同属一族,原该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继母本就是填房继室,身份敏感,偏生不知积些阴德,守些体面,总爱做些看似泄了愤、实则上不得台面的勾当,不过是徒增笑柄,惹人耻笑罢了。
木婉秋咽下口中鱼肉,只觉那点腥气顺著喉咙漫上来。这样的人,这样的事,原也不值得她动气,只是想到木家的门楣,想到父亲在外的清誉,终究是堵得慌。
开席之后,陈稚鱼便再未与木婉秋搭话。她心里明镜似的,木婉秋本是个极聪慧的女子,世间事落到她头上,哪有看不清的道理?不过是有些事,她偏生不愿去看清罢了。如今对方既已沉在自己的思绪里,她的话便如同一把锈跡斑斑的钝刀,非但解不了结,反倒会把伤口剜得更疼。
用过些膳食,陈稚鱼正与张媛媛一道往水榭外走,恰见谈玉县主立在廊下,似正与人爭执,声音里带著几分火气。
这回妯娌二人都没上前探听究竟。这位谈玉县主今日像是沾了晦气,三番两次与人起衝突,惹出不少是非。她二人只觉这一日下来,心里积了不少滯涩,仿佛连腹中食物都未消化妥当,自然不肯再凑上前去,平白添些烦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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