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2/2)
忽然,有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的小巷子里传来。
独轮水车横在一户人家面前,满脸戾气的吕泽挽袖赤膊,手里夺过几吊钱,就往衣兜里塞。
屋里有个脸色蜡黄,形销骨立,似乎得了痨病的年轻人,捂着胸口躺坐在地。
面对这妇人的死缠烂打,吕泽一脚将其踹翻在地,又丢出一把用白面揉搓的药丸,道,
“什么白面黑面的,这是正儿八经的长生固蒂丹,治劳病,补虚弱,你娃吃了药到病除!”
吕泽一双吊梢眼,放出阴狠狠的光来,快速扫视屋子一圈,见实在榨不出油来,忽然又留意到这妇人还算婀娜的身姿。
他的眼底掠过一丝淫邪。
他大爷!老陈头不识抬举,翻脸不认人,那点小忙都不愿意帮!
上面又开始内部清查,万一查出我也烧食膏火咋整?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先捞一笔银子,伺机出县,实在不行就躲在炒豆胡同附近,一旦有意外,真有啯噜会的人来杀我,我就朝炒豆胡同里钻!
我就不信老陈头,不出手!
吕泽心底想着,一把捂住还在叫唤的妇人嘴巴,就要关门闭户,松开裤腰带。
这时,一道冰冷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吕泽,你坏了规矩。”
吕泽停下动作,转头看到来人,通体生寒。
“老陈……陈爷,陈爷你误会了,我是见这娘俩孤苦伶仃少个顶梁柱,给这娃当爹,这娘们当相好来的!”
吕泽慌不择言的说些混账话,见陈顺安表情冷漠,不为所动,这才一咬牙,从腰带里翻出一枚晶莹剔透的南海珍珠。
一看质地就知上品,价值不少银子。
“陈爷,这是我在路上捡的,你且拿着,委屈委屈,就当我吕泽是个屁给放了!”
妇人见状,目露绝望之色,跟自家娃抱在一起,已不愿再看。
而陈顺安对那珍珠视若未见,看了眼这对娘俩,又看了眼她们跟吕泽之间的距离,目光闪烁,忽然道,
“三德子,你去井上跑一趟,叫李掌柜和兄弟们来一趟。乱世用重典,更坏了规矩,就按行规来办。”
水窝子这行当,潜规则不少。
尤其是送浊水的,水质浑浊,易沉于底。
给主顾担水灌桶之前,摇不摇、搅不搅,都会极大影响水质。
更不用说,有的水三儿为了虚报卖水量,就在水里混入泥土甚至沟渠里的污水,以次充好,败坏水窝子的名声!
逢年过节的,还要讨好礼物、土特产!
包括赵光熙在内,许多东家对此自然心知肚明,但水至清则无鱼,大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要没苦主告状,别闹得太过分、报了官要了命啥的,都不会多管。
而现在,吕泽这搜刮民脂民膏,欺男霸女的行径,已经戳破了底线。
轻则杖刑,重则驱逐水窝子行当。
三德子点头,以为陈顺安是想秉公办事,立即转身离去。
吕泽见状,自知没有斡旋的余地,怪叫一声,一把抓向那对娘俩,想以此要挟陈顺安。
见此,陈顺安眼底掠过阴谋得逞的狡黠。
他没有犹豫,一步迈出,好似鬼魅般缀到吕泽身后。
右手倏然探出,举重若轻,分明带着沛然力道,却若蝴蝶拍翅,只是轻轻在吕泽后脑勺一拍,便一触即退,提着吕泽的身体,又回到原地。
吕泽软绵绵的挂在陈顺安手中,脸色死白,七窍流血,显然死得不能再死。
那年轻人见到死尸,不仅不怕,反而瞪大了眼死死盯着,眼底流露出大仇得报的快意。
倒是妇人面露怯懦之色,吓得连忙转头。
年轻人咳嗽一声,费劲站了起来,长躬道:“多谢恩人。”
三德子还未走远,此刻听到动静,又折身回来,看到这幕吃了一惊,
“陈哥,你怎么把他打死了。”
陈顺安表情不变,道:“一时失手。”
三德子闻言,张大了嘴,有些错愕。
陈哥你都二流修为了,还会失手?
人到老年胆子越来越小。
陈顺安有点害怕。
他害怕吕泽受了帮规不死,心生仇恨,要报复自己。
毕竟自己可是拒绝了吕泽寻求庇护的请求。
吕泽祖上是当库兵的,自个还烧食芙蓉膏火,武道修为精进勇猛……
这样的人,可比当日的青皮麻,还要令老陈头担忧呐。
只能死一死了。
许是刚才妇人的挣扎声引起旁人注意。
有身穿圣朝练勇号坎儿的皂隶,从巷口巡逻经过。
其中一个刚投身公门的白役,见到陈顺安和他手上尸体,瞳孔骤缩,脸上多了几分惊喜,
“哥,来钱了!”
白役不比正差,无俸禄、无优免,是帮正差完役、捞钱的‘临时工’。
唯一的收入来源,就是各种敲诈勒索!
所以这白役看到有命案发生,别提多高兴了。
然而同行的皂隶,狠狠踹了他一脚,对巷子里的陈顺安等人看也未看,似乎是空气一般,直接从巷口经过。
皂隶教训道:“招子放敞亮点!那是水窝子的人,二流的好手!”
“你我一个月才几两碎银,只值欺软怕硬,不值得拼命!懂吗?”
年轻白役的世界观快速重塑,他宛若发现了一片崭新的天地,懵懵懂懂道,
“懂,懂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