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婉娘你啊,总爱玩些新花样(2/2)
李东阳根骨不错,但学文不成,只能习武,为人老实;张望月根骨低劣,但才思敏捷,有小神童之称,备受私塾先生的赞誉,就是心里肠子比较多。”
三德子有些诧异道:“哦?这两倒是对性格互补的总角之交。”
人上了年纪,似乎总爱议论小孩。
或许是因为,能从对方身上看到自己年轻时候的影子。
欲买桂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对了,有家唤作‘聚兴斋’的鼻烟店开业,给了几张小票儿,说是能免费品尝三次。”
刘刀疤似乎想到什么,一阵摩挲,从怀里掏出几张崭新的小票。
巴掌大,是私做的。
正面写着‘香妙心清膏’四个大字,聚兴斋的招牌,除此之外还有些灯具、鼻烟壶模样的图案。
反面则是写着多少日正式开业,此票可作三次,又记载了这‘香妙心清膏’的妙处,诸如清脑、醒目、避瘟、祛痒等……
刘刀疤继续说着:“那送小票的说,聚兴斋早就试营业许久了,县里城里,听说连京师都开有分店,广受百姓好评。”
三德子一边听着,一边津津有味的看着小票。
而陈顺安拿着小票,也不知看到了什么,脸嗖的一下就阴沉下来。
小票上的灯具,不就是上午在街上看到的那些绿绿,五彩斑斓的太谷灯?
而那鼻烟壶里,用一点墨水轻点,隐约看得出是一只丸状的药膏。
丝丝缕缕有些熟悉,但更加稀薄、几不可闻的幽香从小票上传来。
还鼻烟膏?
不过是打着鼻烟的幌子,卖的是芙蓉膏火!
或者说,是平民版本的芙蓉膏火。
改头换面,取名香妙心清膏!
……
灯光摇曳。
一本盘得包浆的日记本,在陈顺安手中翻开。
上尊郑东家语录:
“圣朝954年春,武清县大旱,县府赋税征收受阻,抗粮者多。郑东家身先士卒,缴税纳粮,事后在余耳边轻语——
‘凡朝廷苛捐之事,使豪绅先输资,率庶民捐之。豪绅既捐,民乃效焉。资既入,豪绅之财悉返,庶民之钱,三七分之,此乃古今真理。’,余闻之,大受震撼,惊为天人。”
“圣朝955年冬,晨起,天寒甚。郑东家赴‘福隆记’取新到的苏绣,福隆记掌柜为讨好东家,让一卖女徐娘,牵女来献,郑东家曰——
‘此女及笄,正是破蒂好时节;而此半老徐娘亦是风韵犹存呐~合该同收帐下’,余闻之,更受震撼,惊为不是人。”
“圣朝959年初春,江面寒冰未消,郑东家频频前往阪野津渡迷魂湾,屏蔽左右,仅带三五心腹,不知所踪。事后归来,曾失神喃喃——
‘天赐不取反受其咎,祸国殃民与我何干?死后哪管他洪水滔天!’余闻之,迷茫狐疑,遂再记之……”
灯噗呲爆闪一下。
刺鼻烟火传来。
陈顺安终于回神。
众所周知,圣朝官员及不少商贾,都爱写日记,留手札。
记录自己生活和工作的点点滴滴,甚至有鸿篇巨著,多达数百万字的。
一方面是为了劝诫反省自己,另一方面,则是当做他日或同归于尽、或投鼠忌器、或当污点证人的关键证据!
而这本‘郑东家语录’,便是陈顺安那晚举报阿华这后生仔,带人推翻万隆碓房后,从废墟里翻找到的。
他之前倒是粗浅翻阅过一遍,但见其中全是些向掌柜对郑仕成的吹捧谄媚之语,便没再多管,将其束之高阁。
而现在,陈顺安隐隐发现,啯噜会的人似乎找不到郑仕成?
啯噜会一众袍哥几乎将武清县都翻了个底朝天,更是强攻郑府,却无功而返。
但声势越是浩荡,陈顺安便越察觉到啯噜会袍哥们心底的焦急。
毕竟民不如官斗,更何况会匪乎?
啯噜会能存活这么多年,靠的就是化整为零,来去无影,白日里是市井剁肉的屠夫,夜晚就是仗义疏财的侠客。
如果郑仕成死了,他们早就销声匿迹,遁入荒林了。
何必在这搅动风雨?
此时,
随着陈顺安翻阅这本日记。
有关于郑仕成的人物侧写,乃至他的生活轨迹,逐渐清晰的勾勒在陈顺安的脑海中。
郑府,有直通十余里之外一家烟巷柳的地道。
此事罕有人知,但郑仕成某次酒后失言,告诉过向掌柜。
被其仔细记入日记。
最终,陈顺安发现郑仕成总爱经由地道,偷偷摸摸去三四处地方。
有福隆记、有偷偷寄养私生子的明湖居庵庙,还有阪野津渡的迷魂湾……
恐怕郑仕成做梦都没想到,手下过于忠心耿耿,简在帝心,有时候反而是件坏事。
工作需留痕。
可办坏事,切勿留痕。
尤其是还有位爱记日记的下属。
这一点,陈顺安也得谨记。
自己不能记,他日若是有小弟、属从,也不能让他们记。
前人失脚,后人把滑。
当引以前车之鉴呐……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陈顺安用左手,歪歪扭扭在一张极为常见的信纸上,将这些地名和相关信息眷写其上。
陈顺安并无十足把握,确定郑仕成就躲在这些位置的某一处。
毕竟陈顺安不擅推理,只擅跨境逆袭。
但此时有几成把握,足以。
反正冒险的又不是他。
吹灭蜡烛,见婉娘还在熟睡,陈顺安悄无声息出门,化作一道鬼魅残影,便融入这夜幕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