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婴儿车手（2/2）
哪怕是马尔乔内也一样。
然而，马尔乔内没有生气，这位掌控一整个商业帝国的大佬，并不是只有一股蛮力，面对让-托德和阿里瓦贝内这样风格截然不同的对象，展现不同气质不同手段，八面玲珑、刚柔并济，掌控全局。
因为马尔乔内明白，面对阿里瓦贝内这样具有鲜明领地意识的强势领导者，硬碰硬的结果往往不太好，无法达到目的。
马尔乔内没有生气，不仅没有，而且嘴角笑容还轻轻上扬起来，抓住阿里瓦贝内话语里的一个小小破绽，“噢。婴儿/宝贝……看来你也没有例外嘛。毛里齐奥，我从来不知道你也喜欢贾斯汀-比伯。”
阿里瓦贝内：……
七窍生烟，怒不可遏，死死瞪着马尔乔内却又无可奈何，那憋屈的模样着实有些好笑。
马尔乔内点到为止见好就收，“我的意思是，我们需要关注年轻人。”
“的确，我们拥有一个豪华的车手阵容，两位车手世界冠军，但他们都正在老去，我们应该为未来布局，”
“现在围场里的顶级车手，阿隆索随时可能退役，托托-沃尔夫不可能放走汉密尔顿，当然，我也没有办法想象他穿上红色赛车服的模样。”
“毛里齐奥，我们不能一直把车手阵容的主动权放在竞争对手的手里，每次都是依靠法拉利的头衔和支票簿砸开一条道路；但问题在于，如果法拉利一直没有办法赢得冠军，你认为我们的吸引力还有多少？”
话题，又回来了，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马尔乔内表达自己的理念。
阿里瓦贝内当然知道，这些年法拉利一直在做准备，马尔乔内贯彻“年轻血液”的态度和观念非常坚决。
去年，法拉利和莱科宁续约的时候，仅仅签了一年，当时马尔乔内就表示，今年寻找合适的车手，夏休期的时候准备引进全新年轻车手，来年接替莱科宁的位置。
阿里瓦贝内一直倾向于证明过自己的成熟车手，尤其是维斯塔潘的风潮里，和其他人纷纷倾向于年轻车手不同，阿里瓦贝内反而相信维斯塔潘的存在证明自己的观点，经验比天赋重要。
但胳膊拧不过大腿，阿里瓦贝内只能边走边看，一边敷衍应付马尔乔内，一边寻找各式各样的理由搪塞。
其实，阿里瓦贝内的算盘始终没有改变，一年合同到期之后，再给莱科宁一年合同，就这样一年一年签下去。
一直到莱科宁想要退役为止，到时候再从围场里寻找其他经验丰富的车手。
当然，阿里瓦贝内不是天真烂漫的笨蛋，马尔乔内是他的上司，而且还是一个心狠手辣的铁血枭雄，如果马尔乔内真的下决心，炒他鱿鱼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阿里瓦贝内能够坚持己见，归根结底有两个依仗。
一是法拉利内部的支持，他在高层里拥有一批铁杆人脉，这是他的后盾；一是法拉利头号车手维特尔。
事实上，维特尔是莱科宁继续担任二号车手的最大支持者。
维特尔喜欢莱科宁，作为朋友，也作为队友，他不止一次两次公开表示，希望和莱科宁继续搭档下去。
目前，法拉利一直以维特尔为核心打造整个团队，期待维特尔率领车队重回世界之巅，拿下车手和车队两项冠军，在某种程度上，维特尔的意愿和阿里瓦贝内的态度一样重要，马尔乔内也不能忽视。
此时，马尔乔内兜兜转转又回到了“青年车手计划”上，那些老生常谈阿里瓦贝内已经听到耳朵长茧——
马尔乔内注意到了阿里瓦贝内脸上的不耐，溃散的眼神焦点几乎没有掩饰，这让马尔乔内轻笑出声。
“毛里齐奥，你应该没有看过陆之洲的比赛吧？”
阿里瓦贝内被刺痛了一下，因为他确实没有观看，并且也不打算观看，但他怎么可能卖出破绽呢？
“塞尔吉奥，我相信他非常有天赋……”
“但欠缺经验，对吧？”马尔乔内自动把话语后半段接上，“这样的对话，我们进行了多少次，正如同你知道我的下半句话一样，我也知道你的。”
“但是，我依旧提起这件事就是因为，他不一样。”
“韩世龙。拉塞尔。阿莱西。博科拉奇。这些年轻人都是经验丰富的车手。但在他们之间，陆之洲依旧稳稳压制住他们，他在赛道上展现出来的成熟和冷静，我可以保证，绝对不是婴儿。”
阿里瓦贝内却没有那么容易被说服，“对，这是gp3。”
潜台词就是，陆之洲的竞争对手也是一群乳臭未干的小孩。
“所以，最适合他的下一步就是f2。”阿里瓦贝内说。
马尔乔内，“那勒克莱尔呢？如果他今年拿下f2冠军，下一步就是f1了。”
阿里瓦贝内毫不犹豫，“等他拿下冠军再说。看看今天冲刺赛，他还是太急躁了。”
马尔乔内，“噢，看来你的确看了勒克莱尔的比赛，却没有看陆之洲的。”
阿里瓦贝内：……“我的意思是，也许勒克莱尔已经展现天赋，明年可以晋级f1，但他依旧太青涩。当初维斯塔潘进入f1，也先在红牛二队待了一年。”
阿里瓦贝内注意到马尔乔内眼睛里流露一抹光芒，但还没有来得及思考怎么回事，马尔乔内已经继续往下说。
“对，就是这样。”
”所以，我正在讨论的是，明年是否应该让他们加入f1，我正在想着，勒克莱尔去索伯，陆之洲去哈斯。”
阿里瓦贝内屏住呼吸，此时才意识到，马尔乔内绕了一圈，真正的目的在这里，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他上当了。
阿里瓦贝内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你就如此迫不及待？gp3才比了两场而已。两场，塞尔吉奥，即使是是新产品试用也应该至少三个月乃至于六个月吧，两场比赛就在这里急不可耐，一点法拉利的气韵都没有。”
冷嘲热讽，但终究没有了此前的犀利和尖锐。
马尔乔内知道，第一步已经达成。
“你应该看看他的比赛，他所展现出来的不止是天赋而已。仅仅两场比赛而已，如此现象级的表现恰恰进一步证明他的出色。现在不止是我们在关注他，托托-沃尔夫和克里斯蒂安-霍纳都注意到了他的存在。”
“你不会希望看到他穿上银色或者蓝色赛车服的，那将是一场灾难，赛场层面是如此，公关层面也是如此，从任何层面来看都是如此。”
不疾不徐，层层推进，不得不说，马尔乔内再次展现他的老道，阿里瓦贝内还是踏入他的陷阱里。
但阿里瓦贝内也没有那么容易缴械，他依旧冷静，同时也依旧顽固。
“不，一切只是表象而已。”
“沃尔夫还在考察博塔斯，他不会希望引进一个年轻血液和汉密尔顿展开正面竞争的，年轻人比博塔斯更危险。”
“霍纳就只会放烟雾弹而已，我知道他和维斯塔潘父子的恩恩怨怨，约斯-维斯塔潘确实就是一个炮仗，其他能力不行，拉仇恨的能力绝对是登峰造极；但霍纳不可能取代维斯塔潘的，红牛也不会允许霍纳在短短三年里第二次冒险实验。”
“他们是一群疯子，但他们习惯于让年轻车手发疯，而不是牺牲自己的利益。”
客观，犀利，准确。
顽固归顽固，阿里瓦贝内的判断却并非没有道理。
只是，马尔乔内有不同观点。
“托托-沃尔夫不需要一个年轻的竞争对手，但他不介意抚养一个接班人。汉密尔顿今年已经三十二岁了，他的巅峰期还有多久，三年？四年？过了三十五岁以后，汉密尔顿的竞争力就将断崖式下跌。”
“沃尔夫现在未雨绸缪，他培养一名新人，等待三年四年以后接班，无缝衔接地完成梅赛德斯奔驰的新老交替。”
“现在沃尔夫就在撒网，拉塞尔是这样，陆之洲也是，他的目光总是放得长远。”
“也许沃尔夫不会明年就提拔年轻车手，但想象一下，我们明年也没有提拔年轻车手，甚至没有给予陆之洲积极的信号，给了沃尔夫可趁之机，他为通过这两年时间铺垫、观察、建立纽带，到时候我们再想提拔陆之洲的时候，你觉得他会选择谁？”
阿里瓦贝内紧紧抿着嘴巴，一声不吭。
整个会议室里只有马尔乔内的声音，但显然，马尔乔内并不着急，他没有咄咄逼人，反而稍稍放慢了速度，气场全开地徐徐铺陈开来。
“而霍纳，对，你是正确的，霍纳不会换掉维斯塔潘，即使他想，奥地利红牛方面也绝对不会允许的。”
“所以，霍纳的目标从来就不是红牛二号车手的位置，他从来就没有想过从内部瓦解自己的竞争力。”
“他需要的是一种假象。”
“一方面，他需要维斯塔潘紧张起来，陆之洲就如同鲶鱼一般，霍纳试图通过陆之洲让维斯塔潘时时刻刻神经紧绷，意识到自己的位置不是那么稳固，意识到自己也需要和霍纳好好合作，应该合作双赢。”
“另一方面，他需要陆之洲这张牌讨好泰国红牛，拉近他和泰国红牛的关系，让他们以为他正在引进亚洲车手，而马尔科和维斯塔潘才是他实现这一切的障碍，把泰国红牛推出去和奥地利方面展开对决。”
“对霍纳来说，陆之洲就是一枚棋子一个工具。”
“但重点在于，霍纳擅长利用舆论声势，我们看得到内部盘根错节的利益关系，那些赞助商和车手们却看不见，一直允许霍纳这样肆无忌惮下去，赞助商会怎么看到我们法拉利对待自己的青训车手，而我们学院里的年轻人又会怎么看待法拉利？”
“另外，万一霍纳真的找到空子，你认为他会轻易放过吗？陆之洲加盟红牛二队就真的没有任何可能吗？”
一步，再一步，马尔乔内正中要害。
阿里瓦贝内整个后背全部都是冷汗。
马尔乔内的语气又柔和了下来，“的确，目前只是两站比赛而已，说什么都太早，陆之洲甚至没有超级驾照呢。”
“但是，我们需要布局了。”
“所以，毛里齐奥，我在征询你的意见，你认为勒克莱尔前往索伯、陆之洲前往哈斯，这个想法如何？”
阿里瓦贝内一口气卡在喉咙，其实他的潜意识就是抗拒的，因为这就不是他挑选车手的方法和技巧，他所看中的东西不在勒克莱尔和陆之洲身上，他终究没有办法认可。
但阿里瓦贝内不是笨蛋，他也明白马尔乔内的全盘布局。
也许，一如既往，一个“拖”字诀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案。
比如陆之洲，也许再看看两站三站比赛，光环褪尽、原形毕露，到时候也不需要阿里瓦贝内硬碰硬，马尔乔内自然而然就会放弃这个计划了，社交网络的流量全部烟消云散之后就会显露丑小鸭本来的面貌。
阿里瓦贝内硬生生地将那口气吞咽了下去，“如果他们没有意见的话，我又有什么立场反对呢？”
马尔乔内眼睛里露出一抹笑容，准确识破阿里瓦贝内话语背后的勉强和敷衍，“毛里齐奥，我们都希望看到法拉利重回世界之巅，在这件事上，我们应该是合作关系。”
阿里瓦贝内脸色依旧生硬，“我知道。但重点在于，我是车队领队，车队事宜应该交给我；你是法拉利首席执行官，那就好好关注法拉利运营事务，我不插手你的工作，你也不应该插手我的工作才对。”
马尔乔内眉尾轻轻一扬，“所以，我正在征求你的意见，并且费大量时间阐述我的想法，寻求你的认可。”
而不是直接下达命令。
阿里瓦贝内一下捕捉到马尔乔内话语里的锋芒，吞咽一口唾沫，他已经表明立场和态度，就没有必要继续强硬下去了，”对此，我一直表示感激，塞尔吉奥，能够和你一起工作，我一直都感到荣幸。”
“但是，塞尔吉奥，请你尊重我的判断，好吗？”
此时，话语已经柔和下来，但没有完全低头。
马尔乔内轻笑一声，“如果不想我插手过程的话，那就让我看到结果。我不希望看到我们在车队积分榜的第二位。”
空气，完全安静。
阿里瓦贝内连忙坐直身体，一切狡辩一切反抗全部掐灭，甚至脑海里辩解的草稿也全部消失得干干净净。
然后，马尔乔内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掐断了电话，结束会议。
整个会议室里鸦雀无声，阿里瓦贝内愣愣地坐在原地，最后一言不发地站起来，怒气冲冲地离开会议室。
一直到现在，那些装鸵鸟的工作人员终于能够呼吸了，面面相觑的最后，视线聚集在一个顶着泡面头带着眼镜的书呆子身上。
“马蒂亚，你怎么看？”
马蒂亚-比诺托，1995年加入法拉利团队，2013年成为引擎部门总管，2016年升职为车队技术总监。
作为机械工程和汽车工程的高材生，显然比诺托的专业知识过硬，正是在比诺托率领的工程团队下，这两年法拉利重新展露生机，自f1于2014年进入混合动力时代以来，首次找到竞争力，重新回到领奖台争夺者的行列。
毫无疑问，比诺托在车队的位置至关重要，尽管他们今天讨论的核心焦点是索伯和哈斯，但他们都知道，法拉利已经笼罩在风暴里，没有人能够例外。
比诺托没有立刻开口，而是沉默了一会儿，“不如我们看看gp3的比赛录像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