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窝阔台(2/2)
然要认个黄口小儿作师叔,终究意难平。
听得耶律楚材这般说辞,唇角微扬,頷首不语。
......
哈拉和林虽是蒙古王庭所在,占地极广,却无半分江南繁华气象。
莫说比不得临安城的烟柳画桥、十里珠帘,便是与京兆府的市井喧囂相较,亦显得粗獷简陋。
街道上尘土飞扬,偶有驼马嘶鸣,更添几分塞外苍凉。
驛馆距王宫本不甚远,马车不过行了一炷香时分,便已至宫前长街。
朱厚熜隨耶律楚材下车步行,但见宫墙高耸,却非中原殿宇模样,反倒处处透著游牧之气。
穿过数重院落,守卫森严,甲士按刀而立,目光如鹰隼般锐利。
行至深处,忽见一开阔庭院,中央竟矗立著一座巨硕蒙古包,白毡为顶,金线绣纹,帐顶九斿白纛猎猎作响,在风中舒捲如云。
两队怯薛军分列帐前,玄甲映寒光,弯刀悬腰间,肃杀之气扑面而来,显是百战精锐。
耶律楚材略一驻足,低声道:“请尹掌教稍候。”言罢整了整衣冠,先行入內稟报。
不多时,他掀帘而出,侧身一引:“大汗有请。”
朱厚熜深吸一口气,隨他踏入帐中。
帐內暖意扑面,沉檀幽香中夹杂著草原特有的奶腥气。
朱厚熜举目望去,但见这穹庐竟別有洞天——虽不及紫禁城太和殿的恢弘壮丽,却也有西苑养心殿的轩敞气象。
帐中分作三区:左首悬著羊皮绘製的万里疆域图,案几上堆满文书,显是议政之所。
右首陈列著鎏金银壶、琉璃酒盏,鲜果蜜饯盛在波斯玉盘中,当为宴饮之区。
正北九级金阶之上,端放著一张虎皮覆盖的鎏金王座。
朱厚熜沿猩红毡毯徐步前行,两侧案几后端坐著数十贵人。
有虬髯环眼的万夫长,也有头戴姑姑冠的部落首领。
忽见最里处一道熟悉身影——忽必烈正襟危坐,二人目光一触即分,俱是心照不宣。
行至阶前,朱厚熜抬眼望去。
那王座上的五旬老者面如重枣,一部虬髯似钢针倒竖。
虽未著甲冑,眉宇间却自有一股金戈铁马之气。
最是那双鹰目,开闔间精光暴射,教人想起大漠上空盘旋的苍雕。
“福生无量天尊。“
朱厚熜广袖垂落,行了个標准的道家稽首礼,清越嗓音在帐內迴荡:
“全真掌教尹志平,谨代终南山三千道眾,恭祝大汗如苍狼永健,似白纛长扬。愿长生天庇佑黄金家族,泽被苍生。“
朱厚熜一揖及地,青袍广袖垂落毡毯,久久未闻上座回应。
帐中炭火噼啪作响,愈发显得寂静非常。
他眉峰微蹙,暗运玄功,耳中但闻帐內诸人气息凝滯,连忽必烈这等人物竟也屏息以待。
耶律楚材侍立身侧,掌心已沁出冷汗。
他分明记得前番覲见时,大汗亲口许诺“以客礼相待“,如今这般情形,实在出人意料。
正自惊疑间,忽闻王座上一声沉喝,如闷雷炸响:
“既见本汗,因何不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