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朕魘著了(1/2)
不久一个身影从蟠龙金柱后悄无声息地闪出,如同从黑暗中凝结出的实体,躬身侍立,无声无息。
此人是御马监少监褚宪章,一个面容普通、眼神却异常沉静深邃的中年太监。
褚宪章史书之中並没有记载,不过他是王承恩推荐来的。
王承恩对他的评价是能力尚可,办事牢靠。
如今朱明正值用人之际,而明末史书中有名有姓记载者不过千数,这些人里有能力且忠於明朝的大部分都已经死了。
因此朱明只能从身边挑选一批人先用著。
“都安排好了?”朱明没有回头,声音疲惫而冰冷的问道。
“回陛下。”
褚宪章的声音低沉平稳,不带一丝波澜道:“王公公已『请』至司礼监值房,我给的理由是有一批紧急军报需掌印亲笔批红。他隨身的两个心腹小璫,也已请去茶水房歇息,著人好生伺候著。”
他的用词很谨慎,但“请”字里透出了不容拒绝,“好生伺候”四个字中又蕴含著血腥意味,让人不觉而栗。
怪不得王承恩会推荐此人。
想想也是,能在一眾太监中当上御马监少监,褚宪章办事的能力肯定是有的,只是相对於王承恩之流还有些不如。
不仅是他,像骆养性,李若璉,陈演,史书对他们的评价不过寥寥几句。
可这些能在史书中留名的,怕都是当时朝代千里挑一的人才。
若是他们能走向正道,对国家而言自是如虎添翼。
反之,对国家造成的损害也远超常人千倍万倍。
想到这里,朱明微微頷首,目光投向偏殿那扇通往司礼监值房方向的雕木门。
“那就……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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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华殿偏殿的阴影浓稠如墨,吞噬著宫灯残存的昏黄光晕。
蟠龙金柱上盘绕的游龙在光影交错间扭曲变形,仿佛隨时会破壁而出。
王德化!
司礼监掌印太监,前东厂提督內廷名义上的最高权柄。
这人如同一只盘踞在紫禁城最幽深角落里的巨大毒蛛,无数条无形的丝线从他手中蔓延,操控著这架庞大而腐朽的宫廷机器。
他的贪婪无度,他的党同伐异,甚至他可能存在的异心,都如同一块散发著恶臭的腐肉,横亘在朱明破局的必经之路上。
这人或许不如魏忠贤,但论危害程度怕是不逞多让。
隨著“开始吧”这三个字从朱明嘴中说出。
褚宪章无声地深躬,身影悄无声息的后退,此时殿內只剩下朱明一人以及那无处不在的死寂。
他踱至御案后,並未落座,只是用冻得青紫的手指,无意识地描摹著案上紫檀木的纹理。
胃部的绞痛似乎被这巨大的压力暂时封印,只余下一种麻木的钝感。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爬行,每一息都如同煎熬。
就连殿外呼啸的风声仿佛也屏住了呼吸,整个世界凝固在暴风雨降临前的恐怖寧静中。
“吱呀”一声滯涩的门轴转动声,如同利刃划破绷紧的鼓膜。
那扇通往司礼监值房的侧门被人从外推开一条缝隙。
只见一只穿著青缎面、厚底宫靴的脚带著迟疑探入殿中,紧接著是一张保养得宜、白净无须的脸。
此人正是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德化。
他显然是被褚宪章以“紧急军报需掌印亲批”的藉口誆骗而来。
此刻他的脸上残留著一丝被打扰的不悦,但更多的是面对皇帝突然召见的茫然和不安。
隨著他推门而入,目光飞快扫过空旷昏暗的偏殿,当看到御案后那道隱於阴影中的明黄身影时。
王德化连忙整肃衣冠,脸上迅速堆砌起圆滑而恭谨的笑容,趋步上前。
“陛下恕罪,老奴来迟了。”王德化的声音带著惯常的討好腔调,在距离御案数步处便躬身行礼,“不知皇爷急召老奴,有何紧要军报需老奴……”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
因为朱明动了。
皇帝並未端坐,而是从阴影中缓缓踱出,赤足踩在冰冷的金砖上,一步,一步,无声无息。
他的双眼直直地钉在王德化脸上,那目光里没有温度,只有一种洞穿皮囊的审视和毫不掩饰的杀机。
见此情景,王德化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衝头顶。
他维持著半躬身的姿势,身体却僵硬得如同石雕。
皇帝这反常的举止,这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
不对,大祸临头!
朱明在王德化面前三尺处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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