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吃人(1/2)
窗外在污秽中廝抢的流民朱明没看到,可窗內这群勛贵的丑陋面目他却是歷歷在目。
“呕……”一阵剧烈的噁心感涌上喉咙。
朱明想吐,却因一天都没吃东西,怎么也吐不出来。
就在这时,一个穿著管事服、脸上带著精明市侩笑容的中年男人,端著酒杯凑到了朱明面前。
此人是教坊司负责迎来送往的管事之一,他显然將朱明当成了新来的豪客。
“这位爷看著面生,是头一回来咱们这儿吧?”
管事堆著笑,目光在朱明身上价值不菲的行头上扫过。
“小的乔三,伺候不周,爷多包涵。”
话音刚落,他將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接著他又侃侃而谈道:“看爷气度不凡,定是做大买卖的,不知是做什么行当发財?可有相熟的姑娘?要不小的给您引荐几位头牌?”
朱明强忍著心中的厌恶和杀意,脸上挤出一丝商人特有的笑容,学著刚才王承恩的口吻。
“鄙姓王,山西来的,做些粮布的小买卖。”
“初来京城,听闻教坊司大名,特来开开眼界。”他一边应付著乔三,眼角的余光却飞快地扫过厅內每一个人的面孔。
一张张丑恶的嘴脸,如同烙印般刻入他的脑海。
乔三一听是山西粮商,眼睛更亮了,笑容也更加热络。
“原来是王员外,失敬失敬,粮布买卖可是大生意,眼下这光景,粮食那可是比金子还金贵,您老可是財神爷下凡。”
他凑得更近了些,压低声音,並带著点神秘的意味:“小的看员外是实在人,跟您透个风,来咱们这儿可不光是找乐子,更是谈『大事』的好地方。”
“您瞧见没?”他下巴朝张忻的方向努了努。
“那几位爷,可都是手眼通天的人物,只要银子使到位,路子有的是,咱们这儿讲究的就是一个『信』字。”
“有贵人牵线搭桥,包您买卖兴隆通四海。”
他口中的“信”字咬得格外重,同时,一只胖手极其隱蔽地做了个捻动手指的动作。
意思再明显不过——要想搭上这些权贵的线,得靠他们这些中间人,得大价钱买“信任”。
朱明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道:“哦,乔管事路子广,王某佩服。”
“不知这『信』如何个买法?乔管事可认识些能通北边门路的贵人?”他故意將“北边门路”说得含糊,眼神却带著试探。
乔三脸上露出一丝『果然如此』的笑容,小眼睛眯得更细了。
“王员外是明白人,这年头,多个朋友多条路,多条路来就能多条命,北边……”
他左右瞟了一眼,声音压得更低。
“辽东的范家,王员外可听说过?”
“那可是真手眼通天,听说跟宫里头……嘿嘿,跟好些个手眼通天的贵人,都说得上话。”
“只要银子够,没有办不成的事,而且小的倒是能帮著递个话,引荐引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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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著,他如同变戏法般从袖口里滑出一张製作精良的烫金名帖,飞快地塞到了朱明手里。
朱明低头一看,名帖上赫然印著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晋商范永斗”。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专营粮秣、皮货、辽东特產,诚信为本,童叟无欺。
范永斗!
明末清初的晋商之首!
歷史上鼎鼎大名的满清皇商,为清军入关提供情报、粮草、军需的头號汉奸。
朱明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衝天灵盖。
这乔三背后肯定有靠山,而且官位还小不了。
那人將乔三之流安插在教坊司,就是专门为这些通敌卖国的勾当牵线搭桥。
就在朱明捏著那张名帖,心中杀意沸腾之时。
“砰!”
醉月轩紧闭的大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撞开。
一个穿著五城兵马司衣服、浑身是血的年轻士兵踉蹌著扑了进来,嘶声哭喊:
“刘大人,不好了,流民……流民疯了,他们在……在吃人,吃人啊!”
这声悽厉的哭喊,瞬间击碎了醉月轩里所有的喧囂和奢靡。
丝竹声停了,调笑声停了,碰杯声也停了。
所有人都愕然地看著那个浑身浴血的兵马司士兵。
唯有一个醉醺醺的人跌跌撞撞的站起。
“你个小兔崽子没长眼吗?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他娘的,打搅了各位大人的雅兴,你个小卒子就算有十颗脑袋也不够砍。”
说话的这人正是五城兵马司的一个副指挥。
吃人?
朱明瞳孔猛地收缩,再也顾不上什么乔三,什么范永斗。
他猛地推开挡在身前的人,几步衝到那个兵马司的士兵面前,一把將他揪了起来。
“在哪里?说清楚。”
先是被自家的大人一顿骂,后又被人突然揪起,那士兵被嚇得一愣一愣。
但想到能和自家大人在同一个地方饮酒,想必此人来头也不小。
因此那五城兵马司的士兵颤颤巍巍道:“在崇……崇文门外……破……破庙……”
士兵显然惊嚇过度,语无伦次。
“那里聚了好多……好多人……,我……我想过去制止,但被那群流民围起来打,好……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
崇文门破庙,正是之前人市附近流民聚集的一个窝点。
朱明一把丟开士兵,转身就往外冲,李若璉和王承恩立刻跟上。
李若璉在经过乔三身边时,冰冷的目光扫过他那张惊愕的脸,仿佛要將他的样子刻进脑海。
不远处的锦衣卫千户张忻看到李若璉的侧脸,只觉这人有点熟悉,但具体是谁,一时间竟想不起来。
朱明衝出教坊司金碧辉煌的大门,重新扑入外面寒冷的空气。
隨后他辨明方向,朝著崇文门发足狂奔,李若璉和两名净军暗卫紧隨其后。
王承恩年纪大了,跑得气喘吁吁,却咬牙拼命跟上。
离崇文门越近,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甜腥味就越发浓烈。
转过一个街角,那间早已荒废、屋顶塌了一半的破败城隍庙出现在眼前。
庙前的空地上,围著一小圈人,地上还散著大量血跡。
很显然之前这里经歷过一场大战,只不过现在基本结束了,只剩这零星几人。
然而这群人不像是过来看戏,反而是形成了一种对峙姿態。
一个枯槁得如同骷髏架子般的汉子,他怀里紧紧抱著一个约莫三四岁的小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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