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高阳（1/2）

“钢球，就这样飞了？”

渝州，城郊的某个水泥管厂。

一名穿著简朴的少年茫然地站在厂子空地，抬头注视著天空。

夕阳之下，那里有一条淡淡的云痕，贯穿天际，仿佛有一架战斗机刚刚驶过。

水泥厂里零散地站著几个工人，但没有人看见这条云痕，全都低头干著活。

倒是一个腋下夹著皮包、满脸横肉的光头男人来到厂里，看见了少年，立马粗声粗气地喊道：

“高阳，你他娘的又在厂子里乱逛什么？找死啊！”

少年转头看向光头男人，动作有些僵硬，仿佛不习惯一般。

“又听不见了？”

光头男人见他没动静，又走上来踹了两脚：

“赶紧给老子滚出去！”

少年张了张嘴，呃了两声，转身朝著厂门走去。

“等下。”

光头男人又把少年叫住，骂骂咧咧地从皮包里取出十来张百元钞票：

“这是这个月工资，拿著。”

少年借过钱，嗬了一声，隨后傻笑著走出去。

“藏好了，別他娘又被抢走了。”严宏骂道。

这高阳是个傻子，患有先天性脑积水，从出生开始就有智力障碍，並且耳朵眼睛都不好使，就连说话也很困难。

上个月，这傻小子被几个混混拦住要钱，明明附近就有人，结果硬是站著不动，硬是被这几个混混把钱给抢了去。

等严宏知道的时候都过去好几天了，问了半天也没问清那几个混混的模样，气得他指著高阳鼻子骂，然而这傻小子始终一副痴呆模样。

给了钱，严宏发现平时里走路慢吞吞的傻小子，这下竟然走得飞快。

“跑那么快干啥？不怕撞到东西？”严宏当即喊了一嗓子。

高阳动作顿了顿，回头傻笑了一下，又放缓脚步朝外走去。

在没有人看见的地方，他的神色复杂起来，无奈中夹杂著庆幸，庆幸里又有一丝舒畅。

这种复杂表情，是他从未有过的。

在所有人眼中，他是患有先天性脑积水的智障儿，可他心里却很清楚，自己根本没有任何病。

这十几年来，之所以表现得痴痴傻傻，是因为大脑里有一股能量压迫著他的神经，让他无法正常生活。

从小到大，他所处的世界就和別人不一样。

他所处的世界就是一个被无限压缩的世界，无论是声音、画面都被无限缩小。

他的大脑就像是住进了一个逼仄的囚牢，只能通过一个像素大小的孔洞接收信息和发送指令，並且所有信息和指令还会被那股能量过滤一遍。

別人指著一辆轿车，告诉他这是汽车，可在他眼中就是一个像素点站在另一个稍微大一点的像素前面，然后传来嗡嗡嗡的声音。

看见的都是各种极其细小的像素，听见的是一个嗡嗡嗡的低频噪音，而他说话也必须保证自己处於一个特殊的频率，否则別人听见也只是嗡嗡嗡的声音，这就导致他很难准確表达自己想要说的话。

在这种情况下，他变得十分迟钝，无论是思维还是行为，很多时候他必须要小心谨慎，否则就有可能让自己丧命。

所以，他不管做什么都非常慢。

在別人眼中这无疑就是一个智障儿童。

可事实上，高阳相当聪明，聪明到五岁时从眾多低频噪音中分辨出语言，理解了该如何说话，理解了自己所处的世界和其他人不同，也学会了如何生存……

这看起来很普通，可实际上是一个奇蹟。

毕竟正常人学说话，能够清晰听见別人说“叫妈妈”“叫爸爸”，而在高阳耳中却是这个像素点在“嗡嗡嗡”，那个像素点在“嗡嗡嗡”。

这跟一个又聋又哑、眼睛还瞎的人有什么区別呢？

所以严宏让他描述抢他钱的几个混混长什么样，实在是太为难他了！

虽说隨著身体的发育成熟，这种限制逐渐被削弱，从像素点变成了小孔成像。

可是，看见的图像依旧不清晰，依旧有著严重的马赛克。

好在前些日子，这股能量彻底被他吸收了，所有的限制都消失了，他进入了和正常人一模一样的世界。

恢復正常以后，高阳一直在適应，適应这个全新的世界，最重要的是適应过了十七年被吸收完的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