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猎物与猎人(1/2)
延陵县道大多是黄泥路,连日晴空下,地面颇为乾燥。
此刻路上更是尘土纷飞,衬得赵光气势汹汹。
同一时间,另一个矮壮汉子也碎步奔来,腰间的短棒,若隱若现。
“要动手的不会跟你废话。”付逢的隨口教导浮现在耳边,“对初习武者来说,果断比手段更重要。”
不能被包围!
任择眼神一凛,一把丟下装著白饃的布包,迎著赵光便冲了过去。
这一来一往,两人的距离急速拉近,矮壮汉子就落远不少。
还剩丈余距离时,赵光率先將肥手往前一探。
他出手速度颇快,只一下便扣住了任择前伸的左手手腕。
“太嫩!”
赵光露出不屑的笑意,正要发力拧脱任择手腕,却见任择迅速沉下重心,左脚一个仆步,另一只未被制住的右手,竟反手从赵光左侧肋下,穿来横斩!
五步拳·仆步穿掌!
这“以仆对正”的用法,还是金书实影教导任择的第一课!
“啪”的一声轻响,赵光右肋的肥肉一阵颤抖,手上顿时鬆了力气,面露惊诧。
这一掌,怎会有如此力度?
任择只是蓄气入门,又没有凝出真气,以他身材,该远不如健壮的普通汉子!
赵光愣神之间,任择瞅准机会將左手手腕向上一顶,顺势抽了出来,而后翻掌向下,一个猴子偷桃,往他裤襠抓过去!
“找死!”
赵光惊怒交加,双手猛地下压,阻挡在前,小臂顺势转动,预备著金丝缠腕的动作,等任择自投罗网。
但他手上抓了个空。
任择根本没有將左臂伸出!
他只是虚晃一下,整个人便从赵光右侧滚了过去,向远方跑走,顿时將赵光和矮壮汉子落在身后。
“敢耍老子!”
赵光气得鼻毛喷发,沉重地转了一圈,踩著泥地猛追。
“你说这小子没还手之力的誒……”后面的汉子抱怨著,捡起任择扔掉的布包,追向跑远的二人。
任择气喘吁吁地转出西门桥巷,来到荒僻的落衣巷中。
当初善堂一场大火,烧尽了整条落衣巷,留下满目疮痍。
如今这里,依旧十屋九废,寂寂无人。
目光一扫,任择在右手边宅院石墙的凹洞中,抽出一把布条包裹的、微微锈蚀的匕首。
秋收时节,延陵县城暂无宵禁,这匕首正是昨晚託了商逸偷偷放进城中的东西。是他针对赵光的布置之一。
任择將匕首藏入袖口,紧贴著小臂內侧。
逃跑的脚步则慢了下来,一副体力不支的样子。
后方,噔噔噔的沉重步伐,越来越近。
赵光鼠脸阴云匯聚,但呼吸不急不重,体魄优势尽显。
三丈,两丈……
就是现在!任择瘦弱的身子猛地止步,脚踝凶狠地一拧,强行转了冲势,迎著赵光撞了回去!
“草,上当了?”赵光发觉来不及闪避,瞳孔猛地一缩。
唰!
匕首寒光突现,任择那突然爆发的杀意,仿佛在赵光耳旁猛敲一钟,令他汗毛骤然耸立!
这不是个在村民和县衙羽翼下,寻求庇护的小孤儿吗?
他想杀我?
一个总是前言不搭后语,傻乎乎如山鴞般的小子,居然敢杀我?
震惊之际,他肥手抓住腰间短棒,朝占儘先机的匕首架去。
……
“要让人保护那个受天诅的小孤儿?这是为何?”
县衙,起居处。
五十来岁的老儒生,接过付逢递来的茶盏,问道。
老人眉毛奇粗,面相刚硬,头顶綰髻,身上是苧麻料子的直裰宽袍,脚上踩著居家透气的双齿桐木屐,精神矍鑠。
他便是五年前上任延陵,以强力手腕,整治了全县吏治、民生的县令,宋訶宋仕林。
“原来县令知道他有天诅。”付逢端坐客厅的酸枝木椅上:“即便不论异骨,我观其修行,恐怕也接近上等悟性。此等英才……”
老人无声一笑,说起话来的语气,仿佛不容置疑:
“天诅体质我见过几个,简单来说,不適合修行。
老付有话直说就是,不必弯绕著给小孩贴金。”
付逢苦笑:“是……最近魏、傅两家,还有鳧帮、铁拳帮等行子,都有些不安分的意思。我是担心他……”
老人抬了抬手,再一次打断:
“变法刚开,要这些傢伙吐出民脂民膏,他们自然不高兴。
讲武堂为变法重中之重,也自然会引来目光,甚至手脚。”
他呷了一口杯中的阳羡清茶,颇为狂放地翘起二郎腿,冷笑道:
“动手脚,很正常,斗一斗便是!我乐於见到他们的锋芒。
但若是手脚太不乾净,那就少不得要杀鸡儆猴了。”
付逢眼睛顿时一亮:“大人的意思是?”
“这两日你常来县衙,难道没有发现,衙里的捕快少了许多?”
付逢露出惊讶的表情,立刻笑著拜服。
这位声名远播的县令,果然是个大才!
……
鏗!
沉闷的撞击声,响彻整条小巷。
匕首抵著木棒,仿佛受到了某种强大力量的阻碍,剧烈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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