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一拳（2/2）

听完耳语后，左辽取回了那枚黑色小石，在足足沉默了二十多息后，他周身爆发的气血悉数收敛，浑身的杀意消散全无，从內而外的煞气更是压制到了最低点。

下一刻他突然出拳，“轰”的一声，这一拳狠狠地砸在了砖石铺就的內城街道地面之上，坚硬的地面瞬间传来“咔咔”之声，声响巨大如同碎裂的冰块，砖石的裂纹如同涟漪般蔓延向四方，剎那间便遍布了方圆两丈之地。

在场所有人都嚇了一跳，官员们大气都没敢喘，外围围观的百姓们虽然没搞懂里头的具体情况，但也知道大致发生了什么，也在同一时间被嚇得连连惊呼，却不敢太过放肆，生怕惊扰了那位蹲在地上打出这一拳的魁梧老人。

而给左今昭包扎的宫女们更是嚇得手抖哆嗦了。

在眾人略带惊恐地目光下，左辽忽的轻声一笑，只是这笑声中带著不明的意味，似是带著憋屈，又像是含著苦涩，总之听起来十分复杂，很不是滋味。

左辽从怀里掏出了刚才那些鱼採擷给他的丹药，塞了一些进左今昭嘴里，之后待到宫女为其包扎好后，他从次孙的怀中接过长孙，將其背在了自己宽厚的背上，最后直起身子，拍了拍左平谦的肩膀，平淡的说道：“二郎，咱们回家。”

“嗯。”

左平谦轻轻点头，略显稚嫩的目中却带著更加的显著情绪波动，清晰的被眾官员察觉了。

这是不甘的情绪。

左辽与几位官员点头以作告別，又与满脸担忧的鱼採擷告別，最后才是看向了出云公主，上柱国没什么情绪的说道：“多谢公主，老臣先告退了。”

出云目光歉疚的看了左今昭一眼，轻轻点头。

左辽背著左今昭，带著左平谦往自家马车的方向行去，沿途中的人纷纷自觉退至两旁，目光复杂的看向这位身居高位，地位煊赫的上柱国。

爷孙三人的背影落在了京兆府外所有官员，以及所有凑热闹来围观的百姓眼中，他们只觉得这位本该龙行虎步，气势磅礴的上柱国，此刻的腰背好似更弯了些，他带著他那身材修长的次孙，背影却是那般寻常，就只像是带著两位孙子回家的普通老者，而非位极人臣的上柱国，看上去带著无尽的寂寥与萧瑟。

他们的心里都很不是滋味。

百姓中有人认出了左辽，愤懣的说道：“这是卫国公左辽左將军，他身边的那位是他的次孙左平谦，背上那位面无血色的公子，肯定就是今早在外城砍了山南伯次子的左家长孙左今昭了。左公子刚才吐了那么大一口血，肯定是在京兆府大牢里头受了不少折磨！”

“左公子真是太惨了，我可是听我二舅说了，左公子这还是头一次来京城，先是莫名其妙的被山南伯次子污衊，而后又被山南伯长子於城外袭杀，身受重伤。如今伤势未愈，又在京兆府內受了折磨......可长孙都这样了，左將军他老人家也没有为难京兆府尹，真是......唉！”

“你是不是傻？京兆府尹官再大还能大过上柱国？你没看到上柱国刚才打的那一拳吗，哎呦我的娘嘞，这一看就知道老將军这是真的气急眼了，可却无可奈何，只能打在地板上才能解一些心头的苦闷。”

“噢？你的意思是，有比上柱国更加厉害的官要动左公子，所以上柱国他老人家不得不忍著？”

“你小子有悟性，但悟性还是不够。你看啊，上柱国除了是上柱国，还是卫国公，同时也是五军都督府的左都督。这是天大的官啊，咱整个大周还能有几个人比他更高？没几个了啊！他这已经到头了，其余人最多最多也就是和他平级。可若是平级，你觉得上柱国作为武將氏族出身，他会忍气吞声吗？定然不会啊！肯定会第一时间去找此人的麻烦。可既然上柱国都已经这么生气了，却依旧没有选择去找此人的麻烦，那你们不妨想想，整个大周，还有谁能让上柱国不得不咽下这口气呢？”

这一番抽丝剥茧的细致分析顿时就引得了无数人的赞同，他们不禁又看向了左家爷孙离开的方向，看著左辽萧索的背影，默默嘆息。

直到左辽上了马车，拉著马韁的白袍中年男子傅明神缓缓驾驶马车离去后，车厢內才传来了一道轻微的声音，带著幸灾乐祸：“我草，爷爷。怪不得二郎演技这么好，敢情是一脉相承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