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童贯不懂方腊（2/2）

已死之人的坟墓，又怎能和他一个大活人相比？掘了就掘了吧！

日后若能飞黄腾达，重建祖坟、祠堂，祖宗肯定也会原谅自己；若是自己失败，反正是造反的买卖，一旦失败必然全族九族不保，又何必执著於所谓祖坟？

至於那些所谓的亲人？主要嫡亲都已经在睦洲城內活得好好的，八竿子打不著的亲戚死了就死了吧！

对自己的祖坟、穷亲戚尚且如此，那些部下、丘八小兵的祖坟、亲戚，就更和自己无关了。

但童贯念在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终归是个办法，反正大军在这儿也是耗著，便让辛兴宗带三万兵马攻打方腊老家清溪县。

方腊与其部下並不是童贯，他们还有血有肉，有那么一股子理想主义者的心念。

令童贯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计策竟然成了！

方腊率大军主力返回清溪县，中途遭遇袭击损失惨重，只余下三四万残兵与家眷回到清溪县城內。

而余下在睦洲城內的兵將，也纷纷突围乘船离开，睦洲州城就这样让给了宋军。

童贯震惊万分、大为不解，为何有人会为一座坟墓、几个穷亲戚赌上自己的命？

没人能告诉他答案，因为方腊快坚持不住了。

清溪县內，经过超过自己数倍兵力的宋军轮番车轮战攻城，方腊军中已经满是残兵、伤病，可战之兵不足两万人。

方腊召集余下的部將，看向下方一个个沧桑又熟悉的面孔，少了那么多张。

想当初他带著他们一起离开清溪、离开睦洲时，是何等意气风发！

四处征战，战无不克。

可如今六十万大军，仅剩下这么一点儿，他又有何面目去见死去的大军！妹妹、妹夫，族弟方七佛……

方腊泪流满面，“扑通！”一声重重跪地道：“是我方腊对不起大伙！”

“圣公！”

“圣公万万不可！”

方腊手下將领皆跪在地上，將头磕得砰砰响。

这些跟隨方腊回清溪的將领，皆面对方腊心中有愧，他们皆是清溪县出身，是他们请求方腊出兵清溪，才导致如今局面。

方腊摇头说：“不要叫我圣公，我们以往日兄弟相称。诸位兄弟、我方腊无能，没法带大伙儿过上想要的日子。

诸位也莫要心存愧疚，诸位莫要忘了，我方腊也是清溪县人，我爹娘皆，妹子、妹夫，皆埋在这片地里。

率尔等回来，也是我的意思。但並不是我等输了，也不能就此认输！”

眾將领感动万分，都目光灼灼地看著他，等他发出最后的命令。

方腊站起身，眼中泪光顿去，重新变得目光炯炯，他声音鏗鏘有力、说道：

“狗宋想剿灭我们，我们偏不让他灭！

诸位莫要忘了，我们睦洲以什么最多？是山、是洞窟！

今夜我等就兵分数路，带著家眷向各个方向突围，突围出去后莫要管其他人死活。

只一头扎进山中，躲藏进洞窟……让宋军好好找！谅他们无论如何也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