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薪火（加更一）（1/2）

记忆如决堤的洪水衝击著迟午的神识，那些不属於他的片段如破碎的琉璃般闪烁著刺眼的光芒。

恍惚间，他不再是迟午。

他的意识分裂成三份——他是顾松长老，感受著道袍下肌肉的紧绷；他是林泉长老，胸中涌动著对弟子们的不舍；他也是竹剑长老，心中迴响著故乡竹林的萧萧声。

迟午仿佛站在队伍的最前方，山风吹拂过道袍的触感如此真实，身后数十名裂云峰精锐弟子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那些年轻的生命，那些寄託著宗门未来的希望。

就在他即將御剑而起的瞬间，一道充满了担忧与不舍的目光，从下方的山门处投来。

迟午不由自主地回望过去。

视野中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身著普通长老服饰，身形如青松挺拔，面容坚毅如刀削。只是那双素来沉稳的眸子此刻黯淡无光，如同即將熄灭的烛火般闪烁不定。

看清那张面容的瞬间，迟午的神魂如遭雷击！

『那是……』

那张脸比记忆中年轻太多，没有后来因道伤而生的沧桑疲惫，眉宇间还带著属於年轻天才的锐气。

但那熟悉的轮廓，那独有的气质……

『……师父！』

那竟是师父顾崖木年轻时的样子！

脑海深处甚至还迴响著一个沉重的念头：

『此去九死一生，若我等不能归来，裂云峰的未来，便要靠这让人头疼的小子了。』

正当迟午沉浸在这份记忆的沉重中时，眼前的画面如破碎的镜面般支离破碎，现实重新涌入他的感知！

视野猛然转换，他已身处那个阴森的溶洞之中。

巨大的血色光幕將所有同门笼罩其中，如囚笼般隔绝內外！

血光照耀下，迟午感受到这具血肉之躯开始不受控制地衰败！磅礴的生机，正化作丝丝缕缕的血气，从体內被强行剥离出去！

陷阱！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无数身著丹鼎派服饰的修士，从阵法之外浮现，结成杀阵，对那些专心抵御生机流逝的裂云峰弟子，展开了一场冷血的屠杀。

迟午眼睁睁看著同门倒下，他们的血肉在血光照耀下缓缓消融，化作精纯的生机被大阵贪婪吞噬！

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在惊愕与绝望中倒下，被五光十色的剑光绞成血雾。

最终，视野收束在三个彼此依靠的身影上。

他们灵力枯竭，道袍被鲜血浸透，却依然挺直脊樑。

在他们生命终结的最后一刻，三道充满了不甘，期盼与眷恋的执念，化作三段无法磨灭的烙印，深深地刻在了迟午的神魂之中。

他看到，为首的顾松长老，在被数柄飞剑贯穿胸膛的瞬间，用自己最后的血肉之躯，为身后那名瑟瑟发抖的叶家女子，挡下了致命的一击。

他的目光穿透了血色的阵法，望向了悬照宗的方向，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燃烧著最后的火焰。

那声咆哮在脑海中迴荡，断断续续，力不从心：

“青帝…传承…裂云峰…道统之根…绝不能…不能丟…不能丟在…我等手中…！”

画面流转。

林泉长老身前护著一名早已断气的年轻弟子，一把长刀从背后捅入。他仿佛感觉不到痛楚，涣散的瞳孔里映现的不是仇敌，而是一张张他亲手教导过的年轻面孔。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裂云峰未来百齐放、弟子满门的盛景……那份期盼，在他神魂深处迴荡：

“孩子们…师父…师父无能…护不了你们…此一去…还望…还望我裂云…香火…再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