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不能闭门造车（2/2）

“谢过李师。”

见李斯越走越远，贏风嘿嘿一笑。

何止受益匪浅啊？都掏心掏肺了。

不过，这事还真得靠他了。

始皇天天把自己关在章台宫，不得召见，自己也没法说啊。

走出明夷宫后，李斯捻著鬍鬚，缓步向章台宫走去。

“此子虽年幼顽劣，言语荒诞不经，但又不似寻常孩童能言。他想寻伴共学，倒也合乎求学之道。”

想到这里，李斯回头看了一眼，宫门上的牌匾。

“明夷，意为光明受损，非储君还需收敛锋芒。”

“陛下诸公子，年岁各异，性情不一。若允风公子之请，令诸公子共聚一堂，朝夕相处，研习学问...这岂非是给了他们结交往来、拉帮结派之机？”

李斯越想越觉得此事不可行。

始皇帝对权力的掌控近乎本能，对任何可能威胁中央集权的苗头都极为敏感。

皇子们各自学习，互不统属，正是维持平衡之道。

“哪怕和长公子一母同胞，陛下也断然不会同意。”

“但......若是陛下应允，括儿岂不是有机会可以和皇子们在一起读书识字了？”

“罢了！待会儿见到陛下，如实稟报便是，此子胡言乱语之事，也需让陛下知晓，以免日后惹出大祸。”

......

章台宫內殿，烛火通明。

这个帝国的主人，身著黑金玄鸟纹帝袍，头戴十二旒冠冕。

此刻，正跪坐在案台前，批阅堆积如山的奏疏。

眉宇间，儘是挥之不去的帝王威严，以及那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赵高跪坐在一边，时而帮忙研磨，时而伸手递一递奏疏。

一脸諂媚的表情。

“臣李斯，参见陛下。”李斯躬身行礼。

始皇头也未抬，声音低沉有力，“左相何事？”

“启稟陛下，”李斯斟酌著措辞，“臣今日教授风公子识字，风公子......说了些妄言。”

始皇面色平静，將手中的奏疏放下，又接过赵高手中的一封。

“讲。”

李斯小心翼翼地將贏风关於沙丘之变、扶苏自尽、二世亡秦等大逆不道之言，用离奇故事、童言无忌、荒诞不经等词，儘量淡化衝击力的讲述了一遍。

果然，始皇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在听到扶苏自尽时，他就將手中的奏疏，扔到了案台之上。

赵高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唯独听到自己杀了胡亥，大秦亡国时，袖中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

“小小年纪，不务正业，诅咒君父，妄议朝政国运！让他给朕滚过来！”

赵高连忙起身，轻声应诺后，弓著身子退出了章台宫。

殿內气氛瞬间凝滯。

李斯斟酌了半天，再度躬身开口，“陛下息怒！臣已严词斥责了公子！公子年幼，心智未开，言语无状，想是听多了宫人閒谈野史，胡乱拼凑，当不得真。”

“臣以为，此乃教导不力之故，非公子本心歹毒。”

听了此话，始皇稍作缓和，和一个小孩子生气，倒也犯不上。

“既如此，更要严加管束！不可令其再沾染邪说！至於宫人閒谈，你是廷尉，仔细排查一番，看看是否是六国贼子进了宫墙。”

“陛下圣明！”

李斯深吸了一口气，趁热打铁，“陛下，老臣深感教导皇子责任重大，臣还事务繁杂，恐两面都照顾不到。不过，今日斥责公子后，公子似有悔意，向臣提出了一个......颇为有趣的请求。”

“公子言道：学习不能闭门造车。”

见始皇盯著自己，没有说话，李斯连忙开口，“臣觉得此词甚是精妙！公子之意，乃独自关在屋內学习，如同关起门来製造车架，恐不知外界標准，难成合用之物。引申为独自苦学，不与他人切磋交流，则见识短浅，难有进益。”

“老臣觉得，此词语虽浅显，却蕴含至理。”

“公子以此为由，恳请陛下准许，为他寻几位年龄相仿的伴读，一同学习，相互砥礪。”

语罢，李斯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小心的观察著始皇的反应。

始皇则是面无表情，手指轻轻敲击著案台，眯著双眼，锐利的目光直直的刺在了李斯的身上。

不多时，贏风小小的身影，和赵高一起出现在了殿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