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应该是从广州那边抓过来的(2/2)
等他回过神准备起身喝骂时,只看到朱先安虎目含光盯著他。
那原本清澈的眼神中的,现在充斥著血红色的狠戾,似饿了半月的野狼一样。
心中发寒,嘴唇动了动,黄牙到底没敢留下什么狠话。
黑脸汉子也怕再不走,就走不了了,当即扶著黄牙,在围观百姓们的嬉笑谩骂声中,低头狼狈而逃。
朱先安目送麻烦离去,心中长舒一口气,一阵微风吹过,恍惚间方才察觉后背湿了一片。
刚刚当真是凶险,若是嚇不住歹人,他的命运怕是不知道要走向哪里去了。
朱先安看著周遭好奇打量自己的百姓们,整了整衣服,面色肃然了许多。
他绕著圈,躬身衝著周围百姓拱了拱手,行过稽首礼,目光在人群外两个绿袍年轻官员处停留了一瞬,又很快移开。
“今日小子多谢诸位邻里相助,小子谢过了!”
有反应过来的,哑然失笑,倒也觉得有趣。
没反应过来的,倒是瞪著大眼睛不知该作何反应。
朱先安谢过一圈后,便打算牵马离去。
危机暂时解决了,他现在需要按照原本的计划行事了。
不料身后有人起鬨,“小哥好样的,可否留下姓名?”
朱先安微微一怔,朗声道:“珍珠巷,朱先安!”
声音异常坚定。
原本按照他一贯谨慎的做法,是不想留下姓名的。
但,他仍旧留下了。
他是少年。
男人当有血勇自信之气,毕竟男人至死是少年。
更关键的是,在邻里之间谋一个好名声,会让他的处境更加安全。
“住珍珠巷?那不是徐大將军家隔壁?”
“呦,还是国姓!怪不得这么厉害......”
......
没人拦著,朱先安很快就来到了凤仪门门洞口。
他侧身站在马背后面的外人视野之外,快速打开包裹检查了一下。
今日出入检查似乎比往日更为严格。
他悄悄將一直存放在隨身空间中的黄册,转移到包裹中,並且將包裹中的银子转移到隨身空间,只留下铜钱。
之后又重新將包袱掛在脖子上。
正常时候,应天府內的百姓出入城门是不需要检查黄册的,也不需要路引,出入自由。
但刚刚朱先安却发现,今日不仅仅要检查黄册,还要登记出入的目的,检查隨身携带的行李和包裹。
甚至连出入城门时,身上穿的衣物的顏色和数量都要登记。
当今圣上轻徭薄税,不收取城门税。
但架不住下面的人手脚不乾净的,在检查穷苦百姓和小商人的包裹时,乘机拿上一文钱,或者抓一把包中的小东西,是极为常见的。
若是不给钱,那就要遭遇刁难,往往要等好一会儿才能出城。
甚至遇到守门的心情不好时,挨了两巴掌或者两脚,也是常有的事情。
朱先安衣著绸缎,从外表看,应该属於不太好欺负的人。
正常情况下应该不会被刁难。
但好民不与官斗,朱先安不想多事,能用一两文钱解决一些小麻烦,已经算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了。
排队验看了黄册,又问了朱先安出城的目的、归来的时间等,一併记录在册。
一军汉伸出接过朱先安递过来的包裹,作势要检查。
只是,他注意到了朱先安眼睛中的示意,当即心里有数了。
两文钱?!
军汉眼睛瞬间一亮。
手心温凉的触感告诉他,这是个懂规矩的。
板起的脸当即变得笑容可掬,他都没打开包裹,用手掂量了一下后,就冲朱先安笑道:“小相公可出城了。一更三点闭门,可別忘了!”
抬手的时候,手心的两文钱已经消失无踪了。
一更三点,差不多就是酉时三刻,晚上快八点的时候。
“可是发生什么事了?”朱先安多嘴问了一句。
“也没什么可说的,据说城內出了命案,多的我也不知道。”
军汉得了两文钱,心情高兴。
朱先安拱手谢过,也就不在关注,只是暗暗提醒自己不要多事。
他牵著马儿离开了出了城。
城门外视野开阔,市井喧囂,人群往来如织,总算是有了点繁华都市的样子。
城外和城內完全是两个地方,应天府说是大明朝的京城,但其实现在朝堂还未曾確立其为京城,因为天下还未一统。
近些年来,应天府也是饱受战火,处处需要修冗建设,连后世玄武湖前的明长城,都未曾修建。
如今整个应天府的水利设施、城墙、屋舍、官道、宫殿等等,都在大搞建设。
在城池的內外各处,都散布者密密麻麻的,服劳役的黑瘦汉子组成的队伍。
扬起的尘土让人无处可躲,监工和军汉的呵斥怒骂声,从早到晚都没停下来过。
朱先安属於单丁户,倒也不用服劳役。
他捂著口鼻,环视四周。
劳役的队伍很多,除了普通百姓外,还有从狱中抓出来的小罪犯、犯官男家眷等。
而最多的,其实是各种异族人,有韃靼人、蒙古人、阿拉伯人、交趾人、犹太人等各色人种。
甚至朱先安还看到两个浑身满是鞭痕的崑崙奴,也就是黑人。
“应该是从广州那边抓过来的。”
“价甚廉,可役使终身。”,这就是时人对黑番的评价,写进歷史书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