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丧家之犬,西入剑神,棲吾庐(2/2)
自打秘境之行归来后,他得知白恆喜欢喝酒,便经常与之对饮。
有时是在白恆的那间古柏小院,有时会在松江小筑。
喝酒,赏月,论道……
人生得一知己,何其难哉,结果现在传来白恆的死讯,又怎能不让他难过?
自此……
松江无夜话,对饮空一人。
李玄风师兄本就最是感性,如今听闻此事,更是连连哀嘆。
这时,梁松举起一杯酒,环视眾人道,“诸位,举杯,送白师弟一程。”
“恭送白师弟!”
……
在大雁山西边,一处荒凉的山峰上。
一座坟塋已然成型,墓碑上赫然刻著一行小字:
“守真师兄之墓——师弟陈真立”
在墓碑前,陈真坐在地上,眼神中满是哀悼之意。
两年过去,陈真也已经立鼎成功。
得益於秘境中的收穫,他铸就了中等道基,一身灵炁十分浑厚,前不久成为了云棲观內门弟子。
“守真师兄,师弟没什么能做的,只能为你立下一座衣冠冢。不对,我没有师兄你的衣服,只能算是空冢。”
“算了,也没必要区分太清,毕竟师兄你都死……呃,不在了。”
“师兄,也许你早就把我忘了,可你的救命之恩,我陈真永远记在心中。”
“日后只要有时间,我就会来给你扫扫墓,陪你说说话。听说师兄喜欢喝酒,我再给你烧两壶好酒。但首先说好啊,太贵了师弟可买不起。”
“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如果师弟我有实力了,说不定会为师兄报仇的。如果实力不够,当我没说。”
“和师兄你说一声,前不久师弟我啊,又得到一张宝图,地点在剑神州。”
“观主说了,这种藏宝图都是邪修放出来,专门狩猎我这样的人的,可没办法啊,我不拼命,百年之后就是一抔黄土,谁又能记得我陈真呢?”
“师兄,你的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保佑师弟,如果师弟平安回来,定然少不了师兄你的那份。”
“好了,不说了,师兄,我要走了。”
“愿师兄来世逍遥。”
陈真俯身將酒壶里的清酒洒在墓碑前,隨后站起身。
他伸手抹了把脸,指尖沾了些泥土和草屑,分不清是方才堆坟时蹭上的,还是別的什么。
“走了啊,守真师兄。”
他最后看了一眼石碑,转身走向山道,身影很快没入苍茫暮色中,只留下一句飘散在风里的低语。
“若此行真能撞大运……师弟再来陪师兄喝个痛快。”
————
剑神州。
从名字就不难看出,剑神州以剑修最为出名。
据传剑神州曾经诞生过一位剑术通神的大能,其可折草为剑,剑气纵横三千里。
这位大能在寿命將近之时,选择坐化在了剑神州內最大的一处山脉,並且留下了三百五十六处传承。
这座山脉横跨多个大州,剑神州,古州,禹州都有其分布。
之后,人们为了纪念这位大能,於是便尊称他为“剑神”,那座山脉也被更名为“葬剑山脉”。
这么多年以来,几乎每数十年就会爆出消息,称剑神传承出世了,吸引很多人前来寻觅传承。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久而久之,葬剑山脉下就建立起了六座城池,供来往的修士,商人们棲居。
孤影西行半月,风霜渐染青衫。
白恆驻足於一片撼人心魄的山脉之前,倚著山脉,则立著一座城池。
城池不大,气势比起邯郸也小了许多,城墙表面刷著一层古朴青灰,隱约可见深浅不一的划痕。
白恆向前走去,来到排队入城的人流中,此间行人步履沉缓,气息內敛,腰间皆佩剑,放眼望去,十之八九皆是剑修。
白恆一身旧青布衫,空空负手,立於其中,格格不入。
驀然间,数道流光划破天幕,往城中飞去,城头阵法灵光轻漾,旋即恢復常態。
仙家手段,无声无痕。
周遭静了片刻。
一位背负古朴剑匣的中年修士艷羡地开口道,“金徽玉令穿城而过,无需向我等一样盘桓,也就只有叶家人了。”
“金丹门庭,果真不凡。”
一人附和道。
声音落入白恆耳中,让他短暂思考了一瞬,但也仅仅只是一瞬。
什么叶家,萧家的,他都不在乎。
跟隨著队伍,白恆走入城內。
街道以平整的灰玉石铺就,疏朗开阔。
店铺很对,修行洞府,住宿,酒楼,兵工坊应有尽有。
城內虽说喧闹,但绝少听到高声语,即便三两聚集,也是低声寥寥数句。
也许这就是剑修的高冷。
这时,一个约莫十岁出头,衣衫洗得发白的小男孩突然出现在白恆面前。
“前辈!”小男孩声音不大,但带著明显的希冀,仰著头问道,“您需要嚮导吗?这城里的角角落落我都熟悉得很,只要三枚灵石!”
白恆怔了怔,右手一翻,三枚下品灵石出现在掌心,声音沙哑,“寻个清净一点的常住之地。”
小男孩眼睛一亮,接过灵石,“前辈请跟我来!”
他转身就在前面带路,小小的身影人群中穿梭。
他一边走,一边努力履行嚮导的职责,声音刻意放得稍大,试图引起白恆的兴趣。
“前辈,那是城里最有名的『百锻坊』,剑修老爷们都在那里锤炼飞剑……”
“那是『藏锋楼』,以前有人在里面赌石,开出一页剑诀呢……”
“这是『静语居』,是个喝酒的好去处,別看名字文雅,到了晚上热闹得很。”
又穿过了两条巷道,男孩的脚步循著一条偏僻支巷深入,最终停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
巷尽头,悄然佇立著一座小院。
青瓦素墙,门额上悬一方小匾,刻著“棲吾庐”三字,笔锋瘦硬。
楼前一株虬劲古松,针叶苍翠,投下深深疏影。
“前辈,到了。”小男孩停下脚步,指著前面的小院,“城內大多客栈人来人往,唯有此地,最得清净,不过价格稍稍贵些。”
白恆点点头,走上前,推门而入。
內里极为清简,几方乌木矮案,三两蒲团,一阶浅梯通向后院。
一位身著灰布道袍的老者坐於矮案后,手中正持一卷无字玉书,儼然一副高人风范。
闻门响,老者抬首,浑浊的双眼在白恆身上打量一番,隨后放下玉书,声音如风吹过松针,低而缓:
“小友,暂棲,还是久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