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倔强的「猎物」、海风中的告別（1/2）

魔都的海滩在夜色中铺展开来，像一块巨大的、揉皱的深蓝色绸缎。2000年9月14日的夜晚，海风带著咸腥和凉意，吹拂著曾离的长髮。细软的沙子在脚下发出轻微的“沙沙”声，海浪在不远处一遍遍冲刷著岸线，发出低沉而规律的呜咽，像某种不知疲倦的嘆息。

李毅和曾离並肩走著，两人之间隔著一步的距离。月光洒在海面上，碎成一片跳跃的银光，却照不进两人之间微妙的沉默。这趟跨越多个城市的旅程——从龙脊关的震撼、华山的险峻、长安府的厚重、穗城的美食、山城的魔幻，到如今魔都的繁华——像一场绚丽却短暂的梦。而现在，梦似乎要醒了。

李毅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向大海。海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深邃的眉眼。他没有立刻看曾离，只是望著那片起伏的黑暗，声音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

“我要回洛杉磯了。”

这句话像一颗小石子，投入曾离心湖的瞬间，激起了无声的巨浪。她早有预感，从他在燕京府突然出现，到带她乘私人飞机穿梭於各个城市，再到那些体贴入微又带著强势的安排……这一切都像一场精心编织的幻境，美好得不真实。而幻境，终究有消散的时候。

她的心猛地一沉，一种尖锐的酸楚迅速蔓延开来，喉咙发紧。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手指，指甲掐进掌心，试图用那点微弱的刺痛压下眼眶的湿热。她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不是吗？从在龙脊关第一次见到他，从他递来那张印著“titan capital”的名片开始，她就知道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是云端之上的人，拥有私人飞机、顶级安保、难以想像的財富和影响力，一个电话就能搅动华尔街风云。而她，只是一个在片场摸爬滚打、偶尔能演上女二號的女演员，最大的烦恼是导演的ng和角色的破碎感。他们之间横亘著的，不是太平洋，而是比太平洋更宽广、更难以逾越的阶层鸿沟和人生轨跡。

“好啊，”曾离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又努力维持著表面的平静，“祝你一路顺风。”她甚至勉强扯出一个微笑，儘管她知道在昏暗的光线下，他可能看不清。

李毅转过头，目光落在她脸上。月光勾勒出她清丽的侧脸轮廓，那双湛蓝色的眼眸低垂著，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掩去了所有的情绪。但他能感觉到。他能感觉到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极力压抑的悲伤和疏离感，像一层无形的冰壳，將她包裹起来。

他知道她喜欢他。华山之巔她主动放入他掌心的手，长安府酒店里她为他披上外套时微红的耳尖，山城火锅店里她被辣得鼻尖冒汗却笑得开怀的样子……那些瞬间的依赖和亲近，骗不了人。可此刻，她却像一只受惊的蚌，紧紧闭合了心扉。

他心里涌起一股无奈。他能掌控亿万財富，能精准预测市场风暴，能轻易拿下初创公司，却似乎无法敲开眼前这个看似清冷却又无比倔强的东方女子的心门。她明明心动，却固执地认为他们之间隔著天堑，不肯向前一步。

“曾离，”李毅的声音低沉了些，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我们……还会见面吗？”

曾离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海风吹乱了她的髮丝，几缕贴在脸颊上。她看著他那双深邃的眼眸，里面映著月光，也映著她的影子。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要脱口而出“会的”，但理智死死地拉住了她。

“也许吧，”她移开视线，望向远处模糊的海平线，声音轻得像嘆息，“看缘分了。你……你那么忙，世界那么大。”

一句“看缘分”，像一道无形的墙，再次將他们隔开。李毅听出了她话语里的退缩和拒绝。她在用“缘分”这个虚无縹緲的词，来掩饰內心的挣扎和逃避。她不敢承诺，或者说，她不敢让自己抱有期待。

“是啊，世界很大，”李毅顺著她的话说，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但有时候，又觉得很小。他顿了顿，目光重新锁定她，“或者，不是缘分，是有人刻意为之？”

这句话带著一丝促狭，也带著一丝试探。他在提醒她，他们之间那些“偶遇”，有多少是他的“刻意安排”。他也在逼她面对——他们之间，从来就不是什么虚无縹緲的缘分在主导。

曾离的心跳漏了一拍。她当然知道。从他邀请她做嚮导，再到动用私人飞机带她游歷各地……这一切背后，都是他强大的掌控力和不容拒绝的意志在推动。这让她感到一种被精心“设计”的眩晕感，既甜蜜又惶恐。

“也许吧，”她含糊地应道，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深究，“谢谢你，ethan。这段时间……我很开心。”这是真心话。那些壮丽的风景，那些愉快的交谈，那些被他细心呵护的瞬间，都是她生命中难得的亮色。

“我也很开心。”李毅看著她，眼神真诚，“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让我觉得……很放鬆，很真实。”他向前走了一小步，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海风將他身上淡淡的、混合著雪松和菸草的气息送到她鼻尖，带著一种熟悉的侵略性。

“曾离，”他声音低沉，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认真，“我不相信什么虚无縹緲的缘分。我只相信自己的判断和选择。我选择认识你，选择和你一起旅行，选择……不想让这一切结束。”他伸出手，轻轻拂开她脸颊上被风吹乱的髮丝，指尖不经意地触碰到她微凉的皮肤。

这个亲昵的动作让曾离浑身一僵，像被电流击中。她猛地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触碰，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和抗拒。

“別这样，ethan！”她的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尖锐，“我们……我们该回去了。风有点大。”她转过身，背对著他，快步朝来时的方向走去。她怕自己再停留一秒，那强装的镇定就会彻底崩溃。

李毅的手僵在半空中，看著她仓皇逃离的背影，深邃的眼眸在夜色中晦暗不明。他没有立刻追上去，只是站在原地，任由海风吹拂。他能感觉到她的挣扎，她的心动，她的退缩。她像一只被惊扰的鹿，明明对靠近的猎人有著本能的亲近，却又被巨大的恐惧驱使著逃离。

这种认知让他感到一丝挫败，但更多的是……一种更强烈的征服欲。他李毅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感情，也不例外。只是这一次，他遇到的是一只格外警惕、格外倔强的“猎物”。

他迈开脚步，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在空旷的海滩上。只有海浪声和海风声在耳边迴响，像是在为这场无声的拉锯战伴奏。

回到灯火通明的酒店大堂，温暖的光线驱散了海边的寒意，却驱不散两人之间凝滯的气氛。电梯里，狭小的空间让沉默显得更加压抑。曾离盯著不断上升的楼层数字，感觉每一秒都无比漫长。

“叮”的一声，电梯到达曾离的楼层。门缓缓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