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超星商城(试用版)(1/2)
冰冷的雨水,像是老天爷拧开了高压水龙头,狠狠砸在浦江1995年深秋的柏油路面上,溅起一片片浑浊、破碎的水。
街灯昏黄,光线被这瓢泼大雨切割得支离破碎,勉强勾勒出两侧梧桐树湿漉漉、鬼影幢幢的轮廓。
整条街空旷得只剩下哗啦啦的雨声,单调而压抑,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这无边的水幕隔绝、吞噬。
叶牧蜷缩在一家早已打烊的杂货店那窄小、勉强能遮雨的塑料雨棚下,后背紧贴著冰冷潮湿的捲帘门。
单薄的夹克衫湿了大半,紧紧贴在身上,寒意如同无数细小的针,顺著脊椎一路向上蔓延,直刺骨髓。
每一次呼吸都带著白气,肺部被冷冽的空气刺得生疼。
叶牧死死盯著马路对面那片被雨幕模糊的黑暗区域,瞳孔缩得如针尖一般。
心臟在胸腔里狂跳,沉重而急促,擂鼓般撞击著耳膜,几乎盖过了外面震耳欲聋的雨声。
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比这深秋的雨水更刺骨,正沿著他的四肢百骸疯狂蔓延。
十分钟前。
那家由街道小厂改造、破败不堪的“浦江电子元件厂”里,唯一还亮著微弱灯光的地下实验室。空气里瀰漫著焊锡的焦糊、松香的刺鼻,还有金属被过度加热后那种特有的、难以言喻的腥气。几台老旧的示波器屏幕上,绿色的扫描线像垂死病人的心电图般微弱地跳动。角落里堆满了废弃的电路板、沾满油污的金属外壳和散落的螺丝钉,一片狼藉,如同科技文明的废墟。
叶牧佝僂著背,整个人几乎要埋进实验台深处那台勉强拼凑起来的“光刻机”——姑且这么称呼它。那更像是一个由各种废弃零件强行焊接、捆绑在一起的怪异金属集合体,几根粗大的工业水管和电线像藤蔓般缠绕其上,发出低沉的嗡鸣和不时迸溅的电火。汗水顺著他绷紧的下頜线不断滚落,砸在冰冷的金属檯面上,洇开一小片深色水渍。他的眼睛布满蛛网般的血丝,死死盯著显微镜目镜后那片指甲盖大小的硅晶圆。
突然!
显微镜视野里,那些在强光下呈现出奇异微光的、极其细微的沟壑和凸起,猛地亮了起来!不是物理的光,而是一种概念性的“亮”,一种规则被完美实现的“证明”!旁边一台外壳漆皮剥落、屏幕边缘泛黄的旧电脑屏幕上,一串串复杂到令人头晕目眩的代码瀑布般疯狂滚动,最终,一个简洁得如同神諭般的绿色字符跳了出来:
【1nm pattern verification: pass】
成了!
叶牧猛地直起身,动作之大带倒了手边一个空了的搪瓷缸子,哐当一声砸在地上,在死寂的实验室里格外刺耳。他双手死死抓住油腻的实验台边缘,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一股滚烫的、几乎要衝破喉咙的热流从胸膛深处炸开!不是狂喜,更像是一种混合著巨大荒谬感和尖锐痛楚的洪流,瞬间衝垮了他所有的疲惫和麻木。
成功了!在1995年!在这个连350nm製程工艺都还属於实验室尖端探索的蛮荒年代!他,叶牧,一个被命运无情嘲弄、推下深渊的人,竟然靠著近乎偏执的疯狂和脑子里那些来自未来的、破碎的、却又无比真实的记忆碎片,在这个破败如垃圾堆的地方,把1纳米晶片的雏形——那个微观尺度上近乎神跡的结构,蚀刻了出来!
“哈…哈哈…”乾涩嘶哑的笑声不受控制地从他喉咙里挤出来,如同破旧风箱的喘息,在空旷的实验室里迴荡,带著一种令人心悸的绝望和疯狂。成功了,然后呢?这个足以让整个星球科技树瞬间燃烧、让所有大国情报机构陷入集体癲狂的秘密,此刻就躺在这个毫无防护、连只野狗都能撞开的地下室里!一个巨大的、散发著致命诱惑的靶子!
就在这时,实验室那扇厚重的、锈跡斑斑的铁门外,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几乎被雨声完全淹没的异响。
咔噠。
声音轻微得如同错觉,却像一道冰锥,瞬间刺穿了叶牧所有的狂乱思绪。他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如同被拉到极限的弓弦,血液仿佛在剎那间凝固。那绝不是工厂夜班保安老张头那拖沓的脚步声!
他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紧闭的铁门。一股源自无数次生死边缘挣扎出来的、近乎野兽般的直觉疯狂报警!
跑!
这个念头如同高压电流般击穿了他的神经中枢!没有任何犹豫,他甚至没有试图去碰一下实验台上那块承载著“神跡”的晶圆。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像一头被惊扰的豹子,猛地侧身扑向实验室另一侧——那里有一扇用废旧木板和铁皮勉强封住的、通往厂区背面小巷的“后门”。
就在他身体启动的瞬间!
轰!!!
一声沉闷得令人心臟骤停的巨响!那扇厚重的铁门,连同门框周围的砖石,如同被一柄无形的攻城巨锤正面轰中!整片墙壁向內爆裂、塌陷!碎石、粉尘、扭曲的钢筋碎片如同暴雨般喷射进狭小的实验室!刺鼻的硝烟味瞬间盖过了松香和焊锡的气味!
爆炸的衝击波狠狠撞在叶牧后背上!他闷哼一声,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身体被巨大的力量向前狠狠推去,重重撞在钉著木板的“后门”上!腐朽的木板应声碎裂!
他借著这股衝力,狼狈不堪地翻滚著跌进了外面冰冷刺骨、泥泞不堪的雨水中。冰冷的泥浆瞬间灌入口鼻,呛得他几乎窒息。他根本不敢回头,手脚並用地从泥水里挣扎爬起,用尽全身力气,像一支离弦的箭,射入工厂后墙外那条狭窄、堆满垃圾、散发著恶臭的小巷!
身后,爆裂的烟尘中,几个如同鬼魅般的身影无声无息地闪了出来。他们穿著深色的、几乎融入雨夜的紧身衣,动作迅捷得不像人类,如同在雨中滑行的毒蛇。雨水打在他们覆面的头罩上,只留下一片冰冷的反光。为首一人身材矮小精悍,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匕首,精准地锁定了叶牧消失在巷口的背影。他没有任何言语,只是朝著那个方向,极其轻微地挥了挥手。
另外两道身影如同得到指令的猎犬,瞬间加速,以一种违反物理常识的、贴著地面的诡异姿態,悄无声息却又快如闪电地追了上去!脚尖在湿滑的泥泞和垃圾上点过,竟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叶牧在迷宫般曲折、骯脏的里弄中亡命狂奔。冰冷的雨水无情地冲刷著他的脸,模糊著视线。肺部像著了火,每一次吸气都带著撕裂般的痛楚。脚下是滑腻的烂泥、破碎的砖石和不知名的秽物。身后,那两道如同跗骨之蛆、阴魂不散的死亡气息,非但没有被甩开,反而越来越近!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身后不远处,那细微到几乎不存在的、衣袂破开雨水的“嗤嗤”声!
该死的!是忍者!樱最顶尖的杀手!为了那块晶圆,为了扼杀东大在晶片领域任何一丝可能的萌芽,美利坚竟然授意樱,直接派出了这种级別、这种数量的特工!这种待遇,放在前世那个站在科技之巔、手握核心专利的“叶博士”身上都嫌奢侈,如今却落在了1995年这个一穷二白、如同丧家之犬的“叶牧”头上!
屈辱!如同滚烫的岩浆,灼烧著他的五臟六腑!前世被栽赃陷害、鋃鐺入狱、最终在异国冰冷的实验室里被“意外”终结的滔天恨意,与此刻被几条樱豢养的恶犬如同撵兔子般追杀的狼狈,瞬间交织、沸腾!
“操你妈的!”叶牧喉咙里发出一声困兽般的低吼,猛地剎住脚步!前面是一条死胡同!斑驳、长满青苔的高墙,如同绝望的墓碑,冰冷地矗立在雨幕中,彻底堵死了他的生路!
他猛地转身,背靠著冰冷的墙壁,胸膛剧烈起伏,像一台濒临炸膛的老旧风箱。雨水顺著他的头髮、眉毛、鼻尖不断淌下。他胡乱抹了一把脸,强迫自己睁大眼睛,死死盯著巷口。
两道鬼魅般的身影,如同凭空从雨幕中凝聚出来,一左一右,封死了狭窄的巷口。雨水顺著他们深色的紧身衣流淌,勾勒出精悍而充满爆发力的线条。覆面的头罩下,只露出两双眼睛——冰冷、漠然,没有一丝人类的情感,如同看著一具等待解剖的尸体。其中一人缓缓抬起右手,手掌摊开,里面赫然躺著几枚边缘打磨得极其锋锐、闪烁著幽暗金属光泽的手里剑!
“晶圆,”为首那人开口了,声音嘶哑乾涩,像是砂纸摩擦著锈铁,带著一种令人极度不適的僵硬感,显然是为了掩盖原本的口音,“交出来。给你,痛快。”
叶牧剧烈喘息著,嘴角却咧开一个近乎癲狂的弧度。他猛地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混合著雨水,砸在泥泞的地面上。
“痛快?”他嘶声笑起来,笑声在雨巷里迴荡,带著一种歇斯底里的绝望和挑衅,“老子前世被你们坑得家破人亡,连死都他妈不痛快!现在,还想痛快?”
他猛地伸手,从湿透的夹克內袋里掏出了一样东西——不是晶圆,而是一个巴掌大小、外壳坑坑洼洼、布满划痕,看起来像是某种老式工业遥控器的黑色金属盒子!那盒子顶端,有一个醒目的红色按钮,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一滴凝固的鲜血!
“想要?”叶牧死死攥著那个盒子,指关节捏得发白,指甲几乎要嵌进粗糙的金属外壳里。他的眼神亮得嚇人,如同燃烧的炭火,里面翻涌著刻骨的仇恨和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来啊!狗东西!看看是你们的手快,还是老子的炸弹快!拉你们这群杂种一起上路,老子他妈值了!”
他高高举起那个盒子,大拇指死死按在那个刺眼的红色按钮上!姿態决绝,如同举著引爆世界的开关!
那两个忍者瞳孔骤然收缩!冰冷的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计划被打乱、猎物突然变得极度危险的凝重和意外!他们身体瞬间绷紧,重心微微下沉,摆出了隨时可以爆发攻击或者闪避的姿態!巷子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哗啦啦的雨声和三人粗重压抑的呼吸。
叶牧的心臟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后背紧贴著冰冷潮湿、长满滑腻青苔的墙壁,那刺骨的寒意透过湿透的夹克,丝丝缕缕地往骨头缝里钻。他死死盯著巷口那两个如同毒蛇般蓄势待发的忍者,高举著那个偽装成炸弹遥控器的废旧工业遥控盒,大拇指死死抵在冰冷的红色按钮上。指尖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指节泛著惨白。
汗水混合著冰冷的雨水,沿著他的鬢角、下頜线不断滚落,滑进衣领里。他不敢眨眼,不敢有丝毫放鬆。他在赌!赌这些训练有素、视任务为最高指令的冷血杀手,不敢拿自己的命去赌一个亡命徒的疯狂!赌他们投鼠忌器!赌那一瞬间的迟疑!
时间仿佛被这冰冷的雨水拉长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难熬。巷口的两个忍者如同凝固的石像,只有那两双冰冷的眼睛在雨幕中闪烁著幽光,死死锁定在叶牧高举的右手上,评估著风险,计算著距离和出手的时机。
叶牧的神经绷紧到了极致。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血液衝击耳膜的轰鸣,能感觉到肺部每一次痉挛般的抽痛。前世在海外实验室被围困、最终被注射毒剂时那种熟悉的、冰冷的绝望感,如同毒蛇般缠绕上来,几乎要將他吞噬。
不!绝不!
一股更炽热、更暴烈的火焰从他灵魂深处猛地炸开!那是前世被背叛、被诬陷、被剥夺一切的滔天恨意!那是今生重生归来,却发现祖国科技依然孱弱、依然被卡住脖子、依然要被这些豢养的恶犬追杀的屈辱和不甘!
“操你妈的!”叶牧喉咙里爆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不是恐惧,而是极致的愤怒和疯狂!他身体猛地向前一倾,作势就要按下那个致命的按钮!这完全是同归於尽的姿態!毫无保留!
就在他身体前倾、气势爆发的瞬间!巷口右侧那个忍者动了!快!快得超越了视网膜捕捉的极限!他身体没有大幅度的移动,只是右臂如同没有骨头的鞭子般猛地一抖!
嗤——!
一道微不可闻的破空声撕裂雨幕!比雨滴更快!比闪电更疾!一道细微到几乎看不见的乌光,带著死亡的尖啸,直射叶牧死死按著按钮的右手手腕!
目標精准!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废掉他按按钮的能力!只要手腕被贯穿,那致命的拇指就再也无法发力!
叶牧瞳孔骤然缩成针尖!他看到了!那抹死亡的乌光在昏暗雨巷中划出的轨跡!大脑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在无数次生死边缘磨礪出的本能反应已经启动!他强行拧腰,硬生生將前倾的身体向左侧猛地甩开!同时,高举的右手手腕以一个极其彆扭的角度向外急翻!
嘶啦!
剧痛!尖锐的、如同被烧红铁钎贯穿的剧痛,瞬间从右臂外侧传来!那枚淬了毒、边缘带著细小倒刺的手里剑,擦著他的手臂外侧狠狠掠过!锋锐的边缘轻易撕裂了湿透的夹克布料,带起一溜刺目的血珠,最后深深钉入了他身后的砖墙,发出一声沉闷的“哆”响,尾部兀自嗡嗡震颤!
好险!
冷汗瞬间浸透了叶牧的背脊,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后怕!刚才只要慢上零点一秒,那枚手里剑就会精准地洞穿他的手腕!他甚至能感觉到那冰冷的金属擦过骨头时带来的寒意!
然而,这惊险的闪避,也彻底暴露了他的虚弱和……手中那个“炸弹”的虚实!他踉蹌著后退,后背再次重重撞在湿滑的墙壁上,右臂外侧的伤口火辣辣地疼,鲜血迅速染红了撕裂的衣袖,混著雨水滴落在地面的泥泞里。
巷口的两个忍者,四道冰冷的目光瞬间锁定了叶牧狼狈的姿態和他手臂上那道清晰的伤口。为首那人眼中最后一丝迟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戏耍后的、更加森然的杀意。他缓缓抬起手,这一次,不再是警告,而是真正的攻击指令!另一名忍者双手已经探入腰间的忍具袋。
完了!
一股冰冷的绝望瞬间攫住了叶牧的心臟,比这深秋的雨水更刺骨。所有的虚张声势都被看穿,最后的底牌也被废掉了一半。他就像一只被堵在死角的耗子,面对两只亮出利爪的猫。
难道……重生归来,竟要死在这骯脏的雨巷里?死在两条樱的恶犬爪下?重蹈前世那憋屈的覆辙?不!绝不!他还有血仇未报!还有卡住祖国脖子的锁链要去砸碎!
“啊——!!!”极致的愤怒、不甘和绝望,混合著右臂的剧痛,化作一声悽厉到不似人声的咆哮,从叶牧喉咙深处炸裂出来!他像一头彻底被逼疯的野兽,不再后退,反而用尽全身残余的力气,拖著受伤的右臂,朝著那两个步步紧逼的死亡阴影,发起了决死的、徒劳的衝锋!身体因为失血和脱力而摇晃,眼神却燃烧著疯狂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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