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万通牙行(2/2)
他名下的產业、铺子,或许早已几经转手。
而去打听这些陈年旧事,全县城没有比一个地方更合適了——专门居中协调各类资產买卖、人称“万事通”的牙行。
他决定,用自己刚到手的一部分赏钱,以一个“想要盘个铺子做点小生意”的普通人的身份,去牙行里,探一探这个王思远和那个神秘“祈福会”的底。
次日,陆安脱下了那身象徵著衙门身份的皂隶服,换上了一套半旧不新的青色布衫,看著就像一个在城里勤恳討生活、略有积蓄的普通青年。
他从藏在砖下的钱財中,取出了一小串铜钱和几块碎银,用粗布袋子装好,掂在手里,既有一定的分量,又不至於显得太过阔绰。
一切准备妥当,他才走出了家门,径直朝著城中最大的中介机构“万通牙行”走去。
万通牙行,號称“无事不通,无物不卖”,业务范围极广,从房產田契、奴僕买卖,到货物中转、信息諮询,只要你出得起价钱,就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在这里,某些消息的价值,甚至超过了黄金。
牙行坐落在县城最繁华的东大街,门脸开阔,人来人往,一派忙碌景象。
陆安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略显紧张的表情,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个初次登门、对未来充满憧憬又有些忐忑的创业者,然后才迈步走了进去。
一名眼尖的伙计立刻迎了上来,热情地招呼道:“这位客官,里面请!是想买宅子,还是想盘个铺面?”
“想……想盘个铺面,做点小生意。”
陆安的声音不大,带著几分恰到好处的拘谨。
“好嘞!我们万通牙行的铺面,保准是全城最好的!您这边请,我们孙掌柜正好有空。”
伙计將陆安引到了一张八仙桌旁。
桌后坐著一个四十多岁、面容精明、留著两撇八字鬍的中年人。
他便是孙掌柜,一双小眼睛在陆安身上一扫,便大致估摸出了他的身价和来意。
“小兄弟,想做什么买卖啊?”孙掌柜泡上一杯热茶,笑呵呵地问道。
“家里凑了些钱,想开个麵馆或者杂货铺,求个安稳营生。”
陆安將自己早已编好的说辞讲了出来。
“嗯,务实,是过日子的想法。”
孙掌柜讚许地点点头,从身后柜子里抽出一本厚厚的册子,“我这里正好有几处位置不错的铺面,租金也公道,你看看。”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孙掌柜尽职尽责地为陆安介绍了三四处铺面,有临街的,有靠著居民区的,每一处都分析得头头是道。
陆安也表现得像个真正的买家,仔细地询问著每处的人流、周遭环境、租金押金等细节,时而点头,时而皱眉,將一个囊中羞涩但又想占便宜的年轻人心態,演绎得淋漓尽致。
在感觉火候差不多了之后,他才状似不经意地嘆了口气:“唉,这些铺面都好,就是……就是价钱对我来说,还是有些吃力。要是能有那种因为主人家急用钱、便宜出手的铺子就好了。”
他挠了挠头,做出一副努力回忆的样子:“对了,掌柜的,我之前在衙门当差时,好像听说过一桩旧事。大概四五年前吧,城西有个姓王的富商,不是突然没了吗?我记得他家好像有好几间大铺子,后来是不是都卖了?那种铺子,会不会便宜些?”
孙掌柜那双精明的小眼睛,在听到“姓王的富商”时,微微眯了一下。
他脸上的笑容不变,但语气却带上了一丝微妙的意味:“小兄弟,你说的是『胖子王』王思远吧?”
“对对,好像是这个名字。”陆安连忙点头。
“我劝你啊,別打他家那些铺子的主意。”
孙掌柜身体前倾,压低了声音,像是在传授什么秘密,“那王思远,死得是蹊蹺。他家那些產业,他老婆孩子卖得也急,价钱確实比市价低了两成。可买下来的人,没一个有好下场的。”
他伸出三根手指:“就说他原先在朱雀大街那间最大的绸缎庄,五年,换了三个老板!
第一个,生意做著做著,老婆跟人跑了;
第二个,刚盘下来半年,一场大病,差点没死过去;
第三个,就是现在的这个,天天亏钱,据说前两天还闹鬼了,正哭著喊著要转手呢。你说邪门不邪门?”
孙掌柜咂了咂嘴,总结道:“都说王思远是惹了什么不乾净的东西,败光了家產,还连累了风水。小兄弟,你求的是安稳营生,那种凶铺,沾不得,沾不得啊!”
陆安脸上適时地露出后怕和庆幸的表情,连连拱手道:“多谢掌柜提醒!多谢多谢!要不是您,我差点就动了歪心思。那我还是再考虑考虑您之前说的那几家吧。”
又假意聊了几句后,陆安便起身告辞了。
走出万通牙行,他看似无功而返,但实际上,收穫巨大。
他不仅確认了王思远和那个神秘组织有关,还知道了“不乾净的东西”、“败光家產”这些关键信息,更重要的是,他得到了一个明確的目標——朱雀大街,那间闹鬼的绸缎庄。
那里,就是下一个他需要用“专业”手段,去勘察的“案发现场”。
陆安低头看了一眼天色,心中已经开始盘算起了今晚的夜探计划。
这一次,他要让自己的“傀儡线”,去亲眼看一看,那间凶铺里,到底藏著些什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