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袁守城（2/2）

袁守诚闻言，毫不犹豫，对著虚空方向，深深叩拜下去：

“晚辈袁守诚，叩谢圣人再造之恩！”

这一拜，真心实意。

能从末世大劫中重活一世，此恩大於天！

陈玄奘的声音带著一丝引导：

“此一生，汝……欲何为？”

画面中的袁守诚沉默了。

那沉默並非茫然，而是如同火山爆发前的死寂，一股压抑了无数岁月的滔天怨气与刻骨恨意在他浑浊的老眼中酝酿、翻腾。

良久，两个冰冷刺骨的字眼，从他齿缝间迸出：

“灭！佛！”

上辈子，他奉佛祖法旨，化身凡人神算，精心设局，以卜算渔利为引，一步步將涇河龙王逼上绝路，触犯天条，被人曹官魏徵梦中斩首！龙王怨魂惊扰圣驾，这才有了唐王李世民魂游地府，受尽惊嚇，回阳后为求超度，方有水陆大会，开启了轰轰烈烈的西游取经大计！

他袁守诚，堪称西游大幕的第一推手，佛门大兴的首功之臣！

然而结果如何？

佛门大兴，灵山香火鼎盛，他袁守诚却依旧是个凡间相士，並未得道飞升！

佛祖许诺的正果？不过是镜水月！更在末世大劫初起时，便如螻蚁般灰飞烟灭！

经歷过地狱岁月，亲身体会过佛门卸磨杀驴的手段，他岂能不明白自己扮演了什么角色？

一颗用后即弃的棋子罢了！

陈玄奘对这个回答毫不意外，只回了一个字：

“善。”

袁守诚却面露难色，忧心忡忡道：

“可是圣人……如今涇河龙王已死，当今天子魂游地府归来，水陆大会不日便將召开，那取经人……即將上路。西游取经，天命所归，佛门大兴之势已成定局，恐难逆转啊！”

陈玄奘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倘若……那个取经人自己，不愿去取经了呢？”

袁守诚先是一愣，隨即眼中凶光一闪，脱口而出：

“那晚辈这便去寻他，趁其尚未觉醒，取其性命！听闻那金蝉子十世元阳未泄，乃无上宝药，食其血肉，或可增万年道行！”

他语气狠厉，显然前世怨毒已深。

“……”

陈玄奘差点被这老道的神转折噎住，一股无名火起，几乎要破口大骂这老东西的简单粗暴！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怒意，声音冷了下来：

“糊涂！杀了他？佛门岂会善罢甘休？漫天神佛顷刻便至，汝有几条命够填？！更何况……”

他顿了顿，语气带上了一丝意味深长：

“他，也与你一般，知晓未来命运，亦欲脱离佛门。这一世，汝当好生护佑於他，结为同盟，共谋大业！”

袁守诚再次愣住，旋即恍然大悟，脸上露出狂喜与激动之色！

原来圣人早已安排好一切！

那取经人竟也是同道中人？

这简直是天赐良机！

他再次深深叩首，声音带著无比的恭敬与决心：

“晚辈愚钝！多谢圣人指点迷津！晚辈定当竭尽全力，护佑……那位同道！共襄灭佛大业！”

陈玄奘心念一动，关闭了《西游往生录》中关於袁守诚的画面。

金光收敛，那神秘的金色巨书也化作点点流光，没入他的眉心识海深处。

禪房內重归寂静。

窗外，天色已微微泛白，东方天际露出一抹鱼肚白，长安城的轮廓在晨曦中逐渐清晰。

陈玄奘站在窗前，望著这座即將因他而掀起滔天巨浪的宏伟都城，目光深邃而坚定。

他缓缓抬手，抚向自己光洁的头顶。

“这一世……贫僧要还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