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御弟（2/2）

他知道，歷史的车辙正以一种诡异的方式扭曲前行，而自己，已被牢牢缚在了这车辕的最前端。

不多时，环佩轻响，一名身著浅碧色宫装的少女，在女官引导下，低眉顺眼步入殿中。

她身量未足，却已显窈窕之姿。

步履轻盈，仪態恭谨，然在那份恭谨之下，却隱隱透著一股不属於这个年岁的沉静与……不易察觉的锐利锋芒。

“才人武媚，叩见陛下，皇后娘娘。”

声音清亮如玉磬，带著少女特有的柔糯，却又字字清晰，不见半分怯懦。

“抬起头来。”

李世民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武媚依言，缓缓抬起头。

剎那间，仿佛有明光流过殿宇。

那是一张极为出色的面容，眉眼精致如画，肌肤莹白胜雪，虽未完全长开，却已具倾国之姿。

最慑人心魄的是那双眸子，明亮清澈，眼尾微扬，顾盼之间，竟流转著一种难以言喻的嫵媚与威严交织的奇异魅力。

她的目光平静地迎向御座上的帝王，无过分畏惧，亦无刻意逢迎，淡然之下，仿佛只在冷静地观察与衡量。

李世民心中猛地一震！

他戎马半生，阅人无数，却从未在一个如此年轻的女子眼中，窥见过如此复杂而深沉的光影。

那眼神深处，似有不甘、野心、智光流转，以及一丝……被完美掩藏的冰冷。

果然非同寻常！

长孙皇后亦是心中暗嘆，此女容貌气度確非凡品，那份隱隱透出的压迫感，竟让她这位六宫之主都感到一丝莫名的不適。

“武媚，”

李世民缓缓开口，带著审视，

“你可知晓眼前这位郎君？”

他指向陈禕。

武媚目光转向陈禕，眼中极快地掠过一丝惊艷与困惑，旋即恢復平静，摇了摇头：

“回陛下，才人不知。”

她久居深宫，自然不识得这刚还俗不久的风云人物。

李世民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此乃朕新结识的青年才俊，陈禕，陈公子。更是郧国公殷开山之外孙，昔日化生寺的玄奘法师。”

武媚眼中讶色更浓，这复杂的身份显然超出了她的预料，但她依旧保持了得体的沉默。

李世民看著阶下这对男女，一个龙章凤姿，气度沉凝；一个容色倾城，內蕴光华。並肩而立，竟莫名显得和谐，恍若天造地设。

然，帝王之心，深似瀚海。

直接將后宫才人赐婚给一个刚还俗的僧人？纵他有“镇国”之名，传扬出去，实在有损天顏，史笔如刀，皇家体统何在？

李世民沉吟片刻，眼中精光一闪，已有决断。

他忽地朗声大笑，对陈禕道：

“陈禕！你虽现今是白身，然前世为佛子，今生胸怀锦绣，更是功臣之后，与朕……缘分匪浅！朕观你甚投朕缘，欲与你结为异姓兄弟，你可愿意？”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

殷开山虎目圆睁！

长孙皇后掩唇轻呼！

李淳风、袁天罡亦怔在当场！

与当今天子结拜？

这可是泼天的恩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