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製盐（1/2）

陈禕闻言，微微一笑，那笑容温和。

他目光落在程咬金那粗豪而因多年军旅生涯刻满风霜的脸上，缓缓道：

“多谢卢国公厚爱，既然如此，禕不能无以为报，我亦有一礼赠予国公。”

程咬金一听，眼睛瞪得更大了，连连摆手，黑脸上竟有些侷促：

“哎哟！御弟您救了叔宝，已经是俺老程、是全军的大恩人！其他礼可万万使不得，受不起，受不起！”

话虽如此，那铜铃般的眼睛里却闪烁著抑制不住的好奇光芒，死死盯著陈禕，不知这位神通广大的御弟又要拿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

陈禕笑容不变，声音清晰而沉稳：

“此物，不独赠卢国公，更是赠予所有为大唐戍守疆土、餐风饮露的將士们的一份薄礼。”

程咬金彻底怔住，脸上的嬉笑彻底收敛。

长孙无忌、李淳风乃至刚刚恢復健康的秦琼，都屏息凝神，好奇地望来，不知这位深不可测的御弟又要拿出何等关乎军国大事的惊人之物。

陈禕不再多言，缓缓伸出右手食指。

指尖一点清光亮起，並非先前催生草木时那生机勃勃的绿意，反而带著一种纯粹、剔透、近乎理性的光辉。

他再次凌空虚划起来。

这一次，他勾勒的並非縹緲仙境，而是一连串连贯、精確、如同最精湛大匠绘製的工艺图谱！

首先出现的是一片广袤的海滩，海浪层层拍岸。

接著画面陡然聚焦於滩涂上那灰黑色、潮湿的泥土。

只见画面之中，有匠人模样者挖取这些看似无用的泥块，置於巨大的木槽之中，引水浸泡，又以细密纱麻反覆过滤，得到浑浊的滷水。

隨后，滷水被引入一片片以田埂分隔、整齐如棋盘的浅池之中，经过日晒风吹，池水渐渐蒸发，池底竟缓缓析出了一层洁白晶莹的颗粒！

“盐？”

程咬金猛地吸了一口气，失声叫道！

他是行军打仗的老將，对这东西太熟悉了！这是维繫军队战斗力、甚至维繫性命的根本之一！

但画面流转，並未结束。

只见那些粗製的盐被收集起来，又经过溶解、煎熬、沉淀、提纯……一道道工序清晰演示，最终，得到的不再是大唐军中常见的略带苦涩的粗盐，或是顏色微青、杂质较多的官盐，而是雪白、细腻、乾燥、如同冬日初雪般的精细盐末！

光是看著，仿佛就能感受到那极致的咸鲜。

陈禕指尖光华不停，画面再度变幻，呈现出更多匪夷所思却又逻辑严密的取盐之法：

深入地底的盐井，如何利用粗大竹筒和巧妙绞盘汲取深埋地下的滷水；

巨大的岩盐矿脉，如何安全开採、破碎、溶解、提炼……种种方法，五八门，却条理清晰，每一步都蕴含著巧思与智慧，將如今朝廷和各大世家视为不传之秘、效率却极为低下的製盐之法，对比得如同稚童游戏，同时又提供了无数可大幅提升效率、產量与质量的精妙改良！

最后，所有这些复杂精密、价值连城的工序画面，骤然收缩凝聚，化作一卷散发著柔和白光、非虚非实的虚幻捲轴，轻轻飘落到程咬金面前的桌案上，光芒內敛，仿佛一卷以无上智慧凝结而成的、无比珍贵的工艺圣典！

整个演示过程，无声无息，却比雷霆万钧更具衝击力！

程咬金整个人都僵住了，魁梧的身躯如同铁铸，铜铃大的眼睛死死盯著桌案上那捲看似轻盈却重逾山岳的图谱，呼吸粗重得如同破旧的风箱，胸膛剧烈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