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鹏鸟赋文惊坐主,三言巧对辞为臣(1/2)
夜色已深,府中灯火通明,却寂静得能听见烛火燃烧的嗶剥声。
司马越坐在主位上,抬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连日来的殫精竭虑,让他感到一种发自骨髓的疲惫。
权力的滋味,初尝时让人沉醉,可一旦深陷其中,便如跗骨之蛆,日夜啃噬著你的心神。
何谓八王之乱?
司马越的嘴角泛起一丝冷峭的自嘲。
说到底,不过是他们司马家的同室操戈,一场围绕著龙椅展开的手足相残罢了。
想当初,论及宗亲法统与声望,他东海王司马越,本是其中最无望登顶之人。
可谁又曾想,那些曾经手握重兵的兄弟子侄,竟一个个倒在了血泊之中,化作了史书上冰冷的名字。
大浪淘沙,淘尽英雄。
如今放眼天下,还能与他一爭高下的,便只剩下一个远在鄴城的成都王司马颖了。
一想到那个同样野心勃勃的竞爭者,司马越的眼神便不由得一凛。
至於河间王司马顒,实在是不值一提。
就在他思绪万千之际,门外传来亲信的轻声通报:“殿下,裴遐求见。”
闻听此言,方才还满面倦容的司马越竟是精神一振,亲自离席,快步迎向门口,口中温声道:“快请叔道进来。”
他之所以如此礼遇,皆因河东裴氏於他,实乃定鼎中原的基石。
他的王妃,便是裴氏之女。
王妃兄长,裴盾与裴邵,如今皆是他帐下不可或缺的股肱之臣。
更有裴氏另一支的俊杰裴邈,常年为他运筹帷幄,充任谋主。
可以说,他司马越能有今日之势,裴氏的支持居功至伟。
因此对於裴氏年轻一辈中负有盛名的裴遐,他自然要给予十二分的看重与礼遇。
裴遐走进灯火通明的內堂,司马越已离席相迎。
“叔道深夜前来,必有要事。”
“確有一人,欲向叔道举荐。”裴遐躬身道。
“哦?能得叔道亲自举荐,必非凡品。”
“此人姓刘,名奚,现任尚书台假监丞一职。”
“刘奚……”司马越重复著这个名字,眉头微蹙,似乎在搜索著什么。
“我想起来了。”
他目光一凝,“月前,御史台曾有弹劾,言尚书台有一刘姓监丞,特立独行,是个不守礼的狂徒。说的就是他?”
裴遐神色不变。
“世人只见其表,未见其骨。刘奚非不守礼,而是认为礼法之根,在於人心,而非空壳。”
他从袖中取出一卷帛书,双手奉上。
“殿下,欲识其人,先观其文。”
司马越接过,展开。
三个大字映入眼帘:《大鹏赋》。
他的目光迅速扫过开篇,越读越是心惊。
文辞瑰丽而不失刚健,立意高远却又不显空洞。
他缓缓捲起帛书,心中已有判断。
此等文采,此等气魄,正是自己门下所需的名士,足以装点门面,收拢人心。
但隨即,他想起了另一件事。
等等……刘奚……尚书台……
他想起来了,此人不仅有文名,在尚书台处置公务,条理清晰,手段利落,早有能吏之称。
司马越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兴趣。
他將帛书置於案上,手指轻抚著帛书的边缘。
他不再犹豫,对外扬声道:“来人......”
一名亲信快步入內。
次日清晨,天光微亮,一队东海王府的卫士便持著王府令,叩响了刘奚的府门。
府內,刘奚早已起身。
他似乎对这一切早有预料,听闻通报后,脸上没有丝毫惊讶。
他只是平静地换上了一身崭新的服装,整了整衣冠,才迈步而出。
东海王府的马车早已等候在外。
车驾行於洛阳的晨曦之中,畅行无阻,路人纷纷避让,投来敬畏与好奇的目光。
马车最终停在一座戒备森严的府邸前,在王府属官的引领下,刘奚穿过重重回廊,最终被带入了一间內堂。
堂內虽是白日,却依旧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主位上,坐著一个精瘦的中年人,法令纹深陷,衣著华贵却不张扬。
他虽显疲態,但一双眼睛在烛火下,依旧锐利如鹰,审视著走进来的刘奚。
此人便是如今权倾朝野的东海王,司马越。
刘奚垂下目光,心中飞速判断。
眼前之人,绝非何绥、袁家兄弟那样的酒囊饭袋。
八王之乱的最终贏家,果然不是幸致。
“尚书台监丞刘奚,拜见殿下。”
刘奚躬身长揖,双手交叠,深深一躬,姿態无可挑剔。
司马越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没有立刻让他起身,似乎在审度他这一礼的深浅。
直到刘奚保持著长揖的姿势数息之后,他才缓缓开口。“免礼。”
他的声音略带沙哑,手中正把玩著一卷帛书,正是裴遐呈上的《大鹏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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