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半程骄语行险地,一念风云起阵前(2/2)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一支商旅车队,便成了一座武装到牙齿的军阵。
不久,远方的山谷中,烟尘大作。
数百名胡人骑兵,如潮水般从谷口涌出,迅速散开,將整个小坡包围得水泄不通。
为首一人,正是呼延朗。
他策马来到山坡下,看著坡上那严阵以待的几十名甲士,眼神阴沉。
呼延朗知道,自己中计了。
但他依旧抱有一丝希望,仰头高声喊道。
“常氏郎君!马匹已带到,何故在此歇息?快快下来,隨我等前去交割。”
坡上,刘奚已披甲在身。
他居高临下地看著呼延朗,朗声笑道。
“兄台真是客气。不知是卖马,还是卖命?竟带了这许多人来迎接。”
呼延朗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他知道偽装已经没有了意义。
刘奚却仿佛真的被嚇到了,故作惊慌地后退了半步,声音都带上了一丝颤抖。
“哎呀,各位壮士,人多势眾,我一个文弱书生,有些害怕。要不这样,你们都是好人,便將马匹送上坡来,钱款我早已备好,绝不少一分。”
呼延朗的肺都要气炸了。
害怕?这分明是极致的羞辱,是把他当猴耍。
呼延朗不再废话,猛地抽出腰间的环首刀,向前一指,怒喝道。
“隨我冲,先登此坡者,赏千钱!”
“下面的胡人听著,你们要是杀了那个头领,我赏他万钱。”
刘奚听到这番话,立马嘲讽。
呼延朗身后那十余名呼延部的精骑,立刻如离弦之箭,催动战马,向著山坡发起了衝锋。
就在他们衝到半坡,看清了坡顶上那些古怪车厢的瞬间,异变陡生。
那些车厢的帷幔被猛地扯下,露出了一排排黑洞洞的射击孔。
“放。”
一声令下,数张早已上弦的劲弩,从孔洞中猛然击发。
“咻咻”
尖锐的破空声中,两名冲在最前的呼延部骑兵,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被弩箭贯穿了胸膛,连人带马翻倒在地。
坡度本就不利於马匹衝锋,自上而下的弩箭,更是將这点优势发挥到了极致。
迅猛的衝锋,在坡底戛然而止。
呼延朗眼神一凝,他知道自己上当了。
却没想到上的当这么大,强弩,甲士,这些都不是普通豪族能拿到的东西。
就算是河东的郡兵,武备也没有这般精良。
他心中暗骂,捨不得让自家儿郎再上去白白送死。
坡底的衝锋受挫,让后方的勒支勃然大怒。
他见呼延部的骑兵畏缩不前,更是怒火中烧。
平日里,这帮上党来的匈奴总是一副眼高於顶的模样,处处指点江山。
张口闭口就是大都督,左右贤王,鼓动自己干大事。
真到了干大事见血的时候,竟也成了缩头乌龟。
如今若是连一个小小的山坡都拿不下来,以后还如何在这些部落面前抬头?
“废物!”
勒支咒骂一声,“汾水部的儿郎们,隨我上!第一个衝破车阵的,赏两个女奴。”
隨著他的怒吼,六十多名汾水胡骑兵,如一股浑浊的洪流,不计伤亡地向著山坡发起了第二轮衝锋。
战马衝上陡坡,本就耗尽了力气,面对眼前这堵由车厢组成的铁壁,更是再难寸进。
一名悍勇的汾水胡骑兵,嘶吼著衝到了车阵前。
他手中的弯刀,甚至已经劈砍在了车厢的木板上。
他以为自己就要成功了。
下一刻,两辆车间的缝隙里,猛地刺出了一支长戟,精准地鉤住了他的脖子。
那名骑兵连人带刀,被一股巨力硬生生拖进了车阵的阴影里,瞬间便没了声息。
坡顶之上,薛亢正躲在车后,看著下方悍不畏死的胡骑。
当他看清冲在最前面的勒支时,他整个人都愣住了,隨即一股血气衝上头顶。
“勒支!”他探出身,指著坡下的首领,破口大骂。
“你这条养不熟的狗,我薛家平日里没少卖你食盐铁器,你竟敢反咬一口。等我回去,一定要夷灭你那汾水胡部。”
坡下的勒支听到这声怒骂,抬头看清了薛亢的面孔,心中猛地一沉。
自己被认出来了。
他催马衝到呼延朗身边,急声道。
“是薛家的大郎,他认出我了。今日之事,绝不能走漏半点风声,必须把他们全杀了!”
与此同时,那些跟在后面本想来捡便宜的杂胡部落,看到坡顶上那如同刺蝟般的防御,和不断倒下的同伴,已经心生退意。
有几个小头领,已开始悄悄勒住马,准备向后溜走。
呼延朗冰冷的目光扫过那些骚动的杂胡。
他知道军心已乱。此战的主力,是勒支的汾水部。
一旦他们因为伤亡过大而动摇,那些本就是墙头草的杂胡,会立刻作鸟兽散。
到那时,这次谋划已久的伏击,便会彻底失败。
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呼延朗只是冷冷地看著那个掉转马头的杂胡头人,手臂一扬,手中的骑弓瞬间拉满。
“嗡”的一声弦响。
那名杂胡头人应声落马,一支羽箭,正中后心。
前一刻还骚动不安的侧翼,瞬间死寂。
呼延朗冰冷的目光扫过眾人。
“今日,要么踏平此坡,要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