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借寇平胡风声恶，坐看鷸蚌意图深（1/2）

这几日，刘奚领著新收服的羯人部落，在吕梁山中往来劫掠。

其战术狡猾而精准，颇得游击之精髓。

每次出击前，刘奚都会仔细研究目標。

专挑那些势单力薄的匈奴小部落下手。

这些部落往往不过几十户人家，青壮男子多半出外游猎或耕种，寨中守备空虚。

每一次袭击都如出一辙：趁著黎明或黄昏，天色朦朧之际，骑兵先纵火製造混乱。

而后三面合围，以雷霆之势迅速击溃守军。

最后掠走牛羊与粮食，在援军赶到之前，便消失在茫茫山林之中，绝不恋战。

至於匈奴人会不会报復，这些已被晋军逼上绝路的羯人，早已顾不得那么多了。

绝望能催生疯狂，也能让人无所畏惧。

刘奚为他们描绘了一幅太过美好的画卷。

只要跟著他，击败匈奴，便能安然渡过龙门，前往水草丰美的秦州，从此过上衣食无忧的好日子。

人，总是容易被狂热所裹挟，尤其是一群走投无路的绝望之人。

与此同时，吕梁山外，卜崇和王延二人的神色都有些阴沉。

他们本是来寻刘奚的踪跡，未曾想这些天里，竟有络绎不绝的匈奴部落前来哭诉求救。

“先生，”卜崇站在王延身旁，神情困惑不解。

“此事颇为蹊蹺。我等奉大都督（刘渊）之命南下，本为收拢族人，壮大声势。大都督还曾特意交代，若有机会，最好能將羯人一併收服。可如今吕梁山里的羯人，怎的反倒和我匈奴人自己先打起来了？这岂不是自耗实力，平白便宜了外人？”

王延沉默了片刻，缓缓站起身来。

“如此，倒也无妨。”他慢慢开口，脸上竟有几分玩味。

王延来到一张悬掛的地图前，用手指在上面画了几个圈。

“你看，这几日羯人所袭，皆是些偏远部落，素来桀驁不驯，难以管束。让羯人去收拾他们，反倒省了我们的手脚，权当是修剪枝叶了。”

卜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但仍有疑虑。

“可是先生，任由他们这般廝杀下去，我族在河东的声威何在？”

“要的就是这个。”

王延突然提高了声音，眼中闪烁著一种近乎狂热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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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正好可以藉此机会，坐山观虎斗。待他们斗得两败俱伤，筋疲力尽之时，我们再一举剿灭那些不听號令的羯人。而后再去收服那些被羯人攻击过的匈奴残部，告之是我们为他们报了血仇。”

他转过身，看著卜崇，声音里充满了野心。

“届时，你我麾下的匈奴精骑，再联合王卓手中的那几百郡兵，便可轻易拉起一支千人规模的强军。有了这支队伍，我们再寻个由头，比如说剿灭几个暗通外敌的本地士族，夺了他们的钱粮武库，將这千人武装起来！”

“待大都督正式起事之时，我们献上的，便不是几百散兵游勇，而是一支装备精良的河东锐卒。”

卜崇听得心惊肉跳，迟疑道：“先生，此事是否太过张扬了？万一朝廷察觉，派大军前来围剿……”

“张扬？”王延反问道，语气中带著一丝对卜崇眼界的轻蔑。

“乱世之中，群雄並起。畏首畏尾者，终將为尘土。唯有敢於掀起滔天巨浪之人，方能在这时代中成就大业！”

王延心中暗嘆，这些匈奴人的格局，终究是小了。

若非借其力，何至於此。

唉，刘元海若为汉家儿郎，以其才略，出镇一方，何愁不能成孙仲谋第二？

可恨啊可恨，为什么元海兄偏偏是个匈奴人。

王延走到卜崇面前，双手按在他的肩膀上，一字一句道。

“你要记住，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犹豫，便是败亡之始。”

就在此时，一名斥候策马飞奔而来，还未下马便大声稟报，神色极其慌张。

“先生！那伙羯人，刚刚攻破了一个匈奴大部，那部中还有几位我部的勇士！”

卜崇闻言，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怒火衝天，猛地拔出腰间的环首刀。

“什么？这些羯狗竟敢如此！我要將他们碎尸万段！”

王延却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了他持刀的手腕。

“冷静！”他沉声道，“时机已至！这正是我们等待的机会！”

他看著因族人被袭而怒火中烧的卜崇，语气变得急促而有力。

“你现在立刻带上你的本部精骑，不要再犹豫！以为族人报仇的名义，去收拢那些被羯人攻击过的各个小部落。將所有能战之人，都聚到你的旗下！”

“收拢完人手后，立刻向我的位置靠拢，形成前后夹击之势。同时派快马，立刻去一趟皮氏县，將此事详细稟报王卓。就说羯人大规模叛乱，势已燎原，威胁整个河东安危，请他立刻发兵，与我们形成合围，彻底剿灭这些人。有如此战功，就算刘奚活著，也无所谓了。”

卜崇的呼吸变得粗重，他凝视著王延，终於完全明白了这整个精妙而狠毒的计划。